第9章：白手套

吴桂芳的“意外”死亡，像一块阴冷的巨石压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尽管院方出具的死亡证明并无明显漏洞，但陆明远和沈翊都坚信，这绝非巧合。对手的狠辣与高效，让他们意识到，必须争分夺秒。

“不能再按部就班了。”陆明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孙宏斌已经撕下了伪装，我们必须在他把所有的线索都掐断之前，找到最直接的突破口。目标，吴辉！”

沈翊调取了宏斌集团旗下那家“迅达物流”的所有公开及非公开信息。“迅达物流主要负责宏斌集团部分建材和商品的运输，账面看起来中规中矩。但根据周卫东U盘里那份清单的时间节点交叉比对，有几批标注为‘特殊工艺品’的货物进出记录，与‘暗河’的活动周期高度吻合。”

“而且，‘W.H.’这个缩写出现在最近的记录上，说明吴辉至今仍在深度参与。”陆明远指着地图上迅达物流的仓库位置，“这里是他们的一个核心中转仓，位于城郊结合部，管理相对松散，是我们切入的好机会。”

然而，直接搜查风险极大。没有确凿证据，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对方反咬一口。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们合理介入，又不引起对方过度警觉的契机。”沈翊沉吟道，“比如，一次例行的消防安全检查，或者交通事故调查。”

机会很快来了。技侦部门监控到吴辉的一个常用手机号，在傍晚时分频繁联系了几个境外号码，虽然通话内容无法截获，但信号定位显示，他正在城郊的一家私人俱乐部里。

“他可能在安排下一次‘运输’。”沈翊判断。

陆明远当机立断：“安排一组生面孔，伪装成交警，在俱乐部通往物流仓库的必经之路上设卡，进行‘酒驾临检’。重点检查吴辉的车辆。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物品，立刻控制人和车！”

夜色渐浓，城郊公路上的车流稀疏起来。一组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悄然设好了路障。晚上九点四十分，一辆黑色的豪华SUV驶来，正是吴辉的座驾。

车辆被示意靠边停车。开车的正是吴辉本人，他脸色微红，带着酒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警官，什么事？我赶时间。”

“例行检查，请配合吹一下。”一名“交警”将酒精检测仪递过去。

吴辉敷衍地吹了一下，仪器显示未超标。他松了口气，催促道：“没问题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就在这时，另一名“交警”用手电筒照了照车辆后排，似乎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说道：“先生，你后座那个箱子，堆放不符合规定，容易在急刹时造成危险，请下车配合我们整理一下。”

吴辉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座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工具箱：“没什么，就是些工具”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交警”的语气不容置疑。

吴辉无奈，只好下车。当他打开后备箱，准备将箱子挪动位置时，一名经验丰富的“交警”敏锐地注意到，箱子的锁扣似乎有改装过的痕迹，而且吴辉搬运时手臂肌肉紧绷，显示箱子异常沉重。

“先生，这个箱子我们需要打开检查一下。”

“凭什么？这是我私人物品！”吴辉立刻激动起来，试图阻拦。

但他的反抗是徒劳的。在“交警”的坚持下，箱子被强行打开。

强光手电照射下，箱内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交警”都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根本不是工具，而是几件用特殊防震材料包裹的、泛着幽冷光泽的青铜器和玉器！其形制古朴，纹饰精美，绝非现代工艺品！

“控制住他！”带队的警官立刻下令。

吴辉见状，脸色瞬间惨白，试图挣扎逃跑，但被迅速制服。

消息传回指挥部，陆明远和沈翊精神大振！

“人赃并获！立刻申请正式搜查令，对吴辉的车辆、住所以及迅达物流仓库进行彻底搜查！”陆明远下令，“同时，对孙宏斌实施监控，防止他外逃！”

然而，孙宏斌的反应再次快得惊人。

就在吴辉被控制后不到半小时，沈翊监测到，宏斌集团的服务器开始了大规模、有组织的数据销毁程序！无数文件正在被永久删除，大量的资金正在通过复杂的网络流向海外账户。

“他在断尾求生！也在转移资产！”沈翊急促地报告，“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

“申请对宏斌集团总部及其主要关联企业的搜查令！快！”陆明远知道，这是与时间的赛跑。

就在搜查令还在走流程的紧张时刻，陆明远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了孙宏斌那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声音：

“陆警官，手段不错。吴辉那个蠢货，办事不力，是该受到教训。”

陆明远心中一震，孙宏斌竟然直接找上了他！“孙宏斌，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孙宏斌轻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陆警官，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你们抓了一个吴辉，动不了我宏斌集团的根基。有些水，太深，蹚浑水的人，容易溺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水深不深，蹚过才知道。”陆明远毫不示弱，“法律面前，没有什么根基是动摇不了的。”

“呵呵，很好。”孙宏斌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那我们拭目以待。顺便，代我向那位年轻的沈警官问好，他的技术很好，但年轻人，路还长，要懂得取舍。”

电话被挂断了。

孙宏斌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竟然还敢直接打电话来威胁，其嚣张气焰和深不可测的底气，让陆明远感到一丝不安。

很快，这种不安得到了印证。

对吴辉的审讯极其不顺利。他一口咬定那些文物是自己私人收藏爱好，来源合法，对“暗河”、对孙宏斌的事情一概否认，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而对迅达物流仓库的搜查，虽然发现了一些账目问题和违规操作，却并未找到与“暗河”核心运作直接关联的更多证据。显然，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提前转移或销毁。

宏斌集团总部的数据销毁程序虽然被部分中断，但核心财务数据和关键通信记录已被清空大半。孙宏斌的律师团也开始高效运转，以程序瑕疵等理由，对警方的多项调查行动提出质疑。

孙宏斌这棵大树的根系，远比想象中更深、更盘根错节。砍掉吴辉这根“白手套”的枝杈，似乎并未伤及其根本。

“他还有底牌。”沈翊看着屏幕上宏斌集团依旧庞大的构架图，沉声道，“或者说，他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在支持他。”

陆明远站在窗前，十字街的灯火在雾气中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他知道，扳倒孙宏斌，不仅仅是为林梦、为周卫东、为李茂才讨回公道，更是一场关乎正义与黑暗、法律与特权的正面战争。

“白手套”虽然被揪住，但藏在手套后面的那只手，依然隐藏在迷雾之后。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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