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保护伞

吴辉的沉默和孙宏斌有恃无恐的威胁，像一层更浓的迷雾笼罩在专案组上空。常规的审讯和搜查似乎触及到了一层无形的壁垒。陆明远清楚，孙宏斌的背后，必然存在着某种形式的“保护伞”，这让他敢于直接叫板警方。

“查！”陆明远在案情分析会上，斩钉截铁，“挖地三尺，也要把他背后的关系网挖出来！从吴辉的人际关系、资金往来，以及孙宏斌发家史上每一个可疑的节点入手！”

沈翊将自己沉浸在数据的海洋里。他不再局限于宏斌集团本身，而是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与孙宏斌有过交集的所有政府官员、银行高管、司法系统人员，甚至是一些已经退休的重量级人物。他构建了一张极其复杂的关系网络图谱，试图找出那些异常紧密、且可能存在利益输送的连接点。

与此同时，陆明远则发挥他老刑警的优势，开始走访那些早已退休、可能了解当年情况的老干部，以及一些曾被宏斌集团打压、排挤过的商人。这是一项繁琐且需要极高耐心和技巧的工作，如同在历史的尘埃中寻找蛛丝马迹。

几天下来，两条线都取得了一些进展，但都缺乏决定性证据。

沈翊发现，宏斌集团早期拿下的几个关键地块，其审批流程快得异乎寻常，而且当时负责相关审批的几位官员，后来都与孙宏斌保持着密切的私人往来，其子女甚至多在宏斌集团挂职或持有干股。其中，一位已退休多年的前副市长赵国栋，与孙宏斌的关系尤为密切，被圈内人戏称为孙宏斌的“教父”。

而陆明远那边，一位曾与宏斌集团有过商业纠纷、最终被迫破产的建材老板，在几经犹豫后，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当年在一次私下场合，他亲耳听到孙宏斌酒醉后炫耀，说自己在市里有“铁杆靠山”，是“一条船上的人”，并含糊地提到了“上面有人保着，出不了事”。

线索，隐隐指向了那个已退休的副市长赵国栋。

“赵国栋”陆明远看着沈翊调出来的档案。赵国栋退休后深居简出，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形象保持得很好，给人一种清廉退休干部的印象。

“如果他是保护伞，那孙宏斌的底气就说得通了。”沈翊分析道，“但赵国栋退休多年，影响力还在吗？孙宏斌现在是否还有更强大的保护伞？”

“影响力可能不如从前，但他掌握的秘密，就是他的资本。”陆明远目光深邃，“而且，这种关系往往是盘根错节的，动一个，可能会牵出一串。孙宏斌敢这么嚣张，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动了他，会牵扯到太多人，有人会比他更着急。”

就在专案组将调查重点转向梳理孙宏斌与赵国栋等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利益链条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之前被抓获的吴辉，在拘留所里遭遇了一次“意外”的斗殴，虽然伤势不重，但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了弃子，孙宏斌那边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全力营救他，反而可能想让他永远闭嘴。

在这种恐惧和绝望的情绪下，当陆明远再次提审他时，吴辉的心理防线出现了松动。

“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吴辉的声音嘶哑，眼神闪烁，“但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还有，我要求转为污点证人，减轻处罚！”

“那要看你能提供什么价值。”陆明远不动声色。

“孙宏斌他有一个秘密的账本！”吴辉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监听，“不是电子账，是手写的！记录了他这些年所有不能见光的交易，包括给哪些人送了多少钱，办了什么事，时间、地点、金额，清清楚楚！”

陆明远和监控室里的沈翊心中都是一震！如果这个账本真的存在，那将是摧毁孙宏斌及其保护伞网络的终极武器！

“账本在哪里？”陆明远追问。

“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孙宏斌非常小心。”吴辉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市郊的‘静心园’别墅区，他有一栋不登记在他名下的别墅。我怀疑，账本就藏在那里！有一次我帮他搬一个很重的老式保险箱进去，他非常紧张，不让任何人碰。”

静心园！不记名别墅！老式保险箱！

所有信息都对得上！那种老式机械保险箱，正好可以规避黑客入侵和数据销毁，正是存放这种物理账本的最佳地点！

“立刻部署对静心园别墅的监控！”走出审讯室，陆明远立刻下令，“申请搜查令！这一次，必须万无一失！”

然而，静心园是高档别墅区，安保严密，贸然行动很容易走漏风声。而且，孙宏斌经历过吴辉被抓的事情后，必然更加警惕。

“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在他无法转移账本的时候，突击搜查。”沈翊看着静心园的平面图和安保布局，“根据吴辉的描述，孙宏斌通常会在周末晚上去那里，停留几个小时。”

“那就定在这个周六晚上！”陆明远下定决心。

周六晚上，静心园别墅区灯火阑珊。专案组的人员化装成物业维修和保安，早已布控在目标别墅周围。陆明远和沈翊坐在不远处的一辆伪装成工程车的指挥车里，紧盯着监控屏幕。

晚上八点，孙宏斌的座驾果然驶入了别墅。他独自一人下车，走进了别墅内。

“各组注意，目标已进入。等待信号，准备行动！”陆明远对着对讲机低声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别墅内灯火通明，但拉上了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晚上九点半，沈翊操控的一架微型无人机，利用热成像仪探测到，孙宏斌似乎正在别墅书房的位置，长时间停留，像是在翻阅或书写什么。

“他在动保险箱的可能性很大。”沈翊判断。

“不能再等了！”陆明远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行动！”

早已埋伏在外的警员如同猎豹般扑出，迅速破开别墅大门，直冲二楼书房！

书房里，孙宏斌正站在一个厚重的老式保险箱前，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听到破门声，他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想将笔记本扔进旁边正在燃烧的壁炉里！

“住手！”冲在最前面的陆明远一声怒吼，飞身上前，在笔记本即将落入火焰的瞬间，一把将其夺了过来！

几名警员迅速将试图反抗的孙宏斌制服。

陆明远拿着那本沉甸甸的笔记本，感受着其分量。他缓缓翻开，里面是孙宏斌亲笔记录的、触目惊心的一笔笔权钱交易、利益输送，涉及的人员之多、级别之高，令人咋舌。赵国栋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远不止他一个！

孙宏斌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次，他彻底完了。他赖以生存的保护伞网络，随着这个账本的曝光，将彻底崩塌。

沈翊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静心园的夜色依旧宁静，但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迷雾，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猎手，终于抓住了猎物的命脉。但所有人都知道，随着这个账本的曝光，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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