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消失的摆渡人（中）

老何水壶的发现，以及那艘神秘货船的线索，让案件的重心开始向"目击犯罪"的可能性倾斜。警方加大了对沿江区域，特别是那片芦苇荡及下游水域的搜索力度，同时秘密调查那艘货船及其可能涉及的非法活动。

搜索队在水库发现地下游五公里处的一个回水湾，打捞上来一具男性尸体。经DNA比对和家属辨认，确认正是失踪多日的何福顺。

法医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系溺水身亡，但肺部进水特征与在发现地溺亡不符，应为在上游溺水后漂流至此。更重要的是，在死者后脑部发现一处钝器击打伤，虽非直接致命，但足以导致昏迷。此外，死者指甲缝内提取到少量不属于其本人的衣物纤维和极微量的蓝色油漆颗粒。

"头部击打伤，指甲内的异物..."陆明远看着报告，"这绝不是意外失足，而是谋杀！老何是被人击昏后抛入江中的！"

凶手显然想制造失足落水的假象，却忽略了这些细节。

那么，老何指甲里的纤维和蓝色油漆来自哪里？凶手是谁？动机是为了阻止他阻碍拆迁，还是灭口？

警方对老何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行为进行了更精细的还原。沈翊带领技术队，扩大了监控排查范围，并尝试修复一些民用探头拍到的模糊画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老码头一公里外的一个私人农场监控中，他们捕捉到了一段关键视频：周日下午五点多，老何确实与一个穿着工装、头戴安全帽的男人在江边争执，随后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同朝着上游方向，即那片芦苇荡走去。由于距离和角度，男人的面部模糊不清，但其工装背后隐约有"宏远"字样的反光条，而他身旁停着一辆蓝色的三轮货车！

"宏远地产的人！还有蓝色货车！"侦查员兴奋地报告。

这与老何指甲中的蓝色油漆颗粒和陌生纤维高度吻合！

警方立即传唤了项目经理刘成，并出示了监控截图。

看到截图，刘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流。他起初还想狡辩，但在警方连番心理攻势和确凿证据面前，终于崩溃，交代了实情。

周日那天，他确实私下约见了老何，想再做最后一次"协商"。他开着公司的蓝色三轮货车，将老何带到上游僻静处，试图用一笔远高于公开标准的"封口费"让老何签字搬走。因为他担心老何这个最顽固的"钉子户"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而他个人的业绩奖金与此直接挂钩。

"可何老头他...他不仅不答应，还骂我们黑心，说我们...我们和那些半夜偷排污水的人是一伙的！"刘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当时就慌了..."

"偷排污水？"陆明远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刘成交代，老何威胁说，要把他看到对岸工地有人深夜用管道向江里偷排"黑水"的事情捅出去，还要告发宏远地产明知对岸有污染却隐瞒不报，联合压低价征收这片土地。

两人因此发生激烈争吵。推搡中，刘成失手将老何推倒，老何的后脑重重磕在江边的石头上，当场昏迷。刘成惊慌失措，见四下无人，便将昏迷的老何拖入江中，制造了失足落水的假现场。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杀他..."刘成瘫坐在椅子上，反复念叨。

根据刘成的供述，警方在其指认的地点附近，找到了搏斗痕迹和血迹，与老何的DNA匹配。同时，在那辆蓝色三轮货车的车厢缝隙里，提取到了与老何指甲中一致的衣物纤维。

刘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刑事拘留。

案件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一个因拆迁纠纷引发的过失杀人案。

然而，陆明远和沈翊却觉得，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没有解决。

"老何提到的'偷排污水'，是怎么回事？"沈翊看着结案报告，眉头微蹙，"刘成对此语焉不详，只说可能是老何看错了或者胡说。但老何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摆渡人，他会看错吗？"

而且，之前发现的那艘神秘货船，以及深夜卸货的异常行为，似乎也与"污染"这件事隐隐相关。

陆明远决定，不就此结案。他要查清老何到底看到了什么，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环境犯罪。

警方调整方向，开始秘密调查江对岸的新开发区工地，以及可能存在的非法排污行为。这项工作更加敏感和危险，涉及的利益方可能比宏远地产更加庞大。

老何用生命守护的，不仅仅是他赖以生存的渡口，或许还有这条滋养了这座城市千百年的母亲河。

真相，依然沉浮在浑浊的江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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