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消失的摆渡人（下）

尽管刘成已经认罪，但陆明远坚持要对老何提到的"偷排污水"事件进行追查。他相信，老何用生命换来的线索，绝不能就此埋没。

警方调整策略，以环保局例行检查的名义，联合环境监察支队，对江对岸的新开发区工地进行了一次突击检查。

工地负责人，开发区承建方"永基建设"的项目总监王瀚，对检查组的到来显得颇为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积极配合。表面检查下来，工地的污水处理设施运行"正常"，排放记录"完整"。

然而，随行的沈翊和技术队员，利用便携式水质检测仪，在工地靠近江边的一个隐蔽雨水排放口下游，检测到了水质异常——化学需氧量和特定重金属离子含量远超正常标准。

面对数据，王瀚先是辩称可能是设备故障或偶然现象，但在警方提出要开挖检查地下管道时，他神色开始慌张。

在强大的压力下，王瀚终于承认，工地为了节省高昂的污水处理成本，私自铺设了一条暗管，将未经完全处理的工业废水，趁着夜深人静时直接排入江中。而那艘神秘货船深夜运送的，正是难以处理的危险化学废料，他们将其混入普通建材中偷运进来，部分直接通过暗管排放，部分则非法填埋在工地深处。

"这是严重污染环境的行为！你们知不知道这会对整条江水、对下游千百万人的健康造成多大危害？"环境监察支队的负责人愤怒地斥责。

王瀚低着头，讷讷无言。在利益面前，他们选择性地忽视了环境成本和法律底线。

警方和环境部门顺藤摸瓜，查处了这条非法运输和处置危险废料的产业链，抓获多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提供虚假运输资质的物流公司负责人，以及非法接收废料的填埋场经营者。

案件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最初的失踪案。这起重大的环境污染案被曝光后，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和谴责。市政府成立专项工作组，督导污染治理和生态修复工作，并对相关监管失职部门进行问责。永基建设面临天价罚单和刑事责任追究，公司声誉扫地。

老何的追悼会上，许多并不相识的市民自发前来送行。他们举着"致敬环境守护者"、"母亲河不容玷污"的标语。老何，这个平凡的摆渡人，用他最朴素的坚持和最后的生命，守护了这条江，唤醒了更多人的环保意识。

北区老码头的命运也因此出现了转机。在舆论呼吁下，市里重新评估了该片区的规划，决定保留部分老码头风貌，建设一个集历史记忆、生态教育和公共休闲于一体的滨江公园。老何的那艘小木船，被作为展品永久收藏在公园内，诉说着那段关于坚守与奉献的故事。

冬日的阳光照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陆明远和沈翊站在即将动工的滨江公园规划图前，心情复杂。

"我们抓住了一个杀人犯，揭开了一个污染大案。"陆明远看着江水，"但老何却再也回不来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的社会治理能更精细一些，如果弱势群体的声音能被更早听见，这样的悲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沈翊默默点头："科技可以帮助我们监测污染、固定证据，但真正的保护，来自于每个人的责任感和行动力。老何没有多高的文化，但他懂得守护家园的道理。"

这起案件也促使警方与环保、水务、城建等部门建立了更紧密的联动机制和信息共享平台，加强对重点区域、重点行业的常态化风险排查和联合执法。

城市的现代化进程不可阻挡，但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如何保留历史的记忆、守护生态的底线、关怀每一个个体的命运，是城市管理者必须面对的永恒课题。

十字街的渡口消失了，但摆渡人老何的精神，却如同江上的灯塔，指引着这座城市在发展的航道上，不忘来路，守望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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