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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尘封标本(中)


翠湖湿地公园位于十字街东郊,面积广阔,生态多样,是市民休闲和观鸟的好去处。发现尸体的区域在公园西北角,靠近外围防护林带,人迹罕至,芦苇和水生植物茂密。

现场已被先期赶到的分局民警拉起了警戒线。雨势稍缓,但天色依然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湿地特有的泥腥和水汽。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紧张工作。

陆明远和沈翊穿上勘查服,走进芦苇丛。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仰面倒在潮湿的泥地上,周围芦苇有拖曳和倒伏的痕迹。死者衣着普通,像是户外作业人员的装扮,面容因死亡和浸泡有些浮肿扭曲,但依然能看出大概四十岁左右,体型偏瘦。

引起警方注意的“异常”,立刻映入眼帘:

死者的双手手掌和额头正中,各有一个清晰的、暗红色的印记!手掌上的印记像是某个复杂的符号,而额头上的赫然是一个简化版的昆虫图案,与博物馆标本盒木牌上、以及秦教授收到的银币照片上的虫纹,有几分神似!

“又是虫纹!”陆明远和沈翊对视一眼,心头震动。博物馆的诡异事件发现不到两小时,这里就出现了一具带有类似标记的尸体。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法医初步检查后报告:“死者男性,年龄约40-45岁,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24-36小时前。体表无明显致命外伤,但口鼻处有少量蕈形泡沫,眼结膜有出血点,符合窒息征象。具体是溺毙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窒息,需要尸检确定。手脚有轻微束缚痕迹,但非致命。手掌和额头的印记,不是纹身,而是用某种颜料或混合物质绘制上去的,时间应该在死亡前不久。颜料成分有待化验。”

“身上有证件吗?”

“没有找到身份证、手机、钱包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衣物没有明显标识。”

又是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带着诡异的标记。

现场勘查还发现,距离尸体几米外的泥地上,有几个较深的鞋印,不属于死者,尺寸较大,花纹特殊。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类似鸟类或小型动物的脚印,以及一些散落的、颜色鲜艳的鸟类羽毛,羽毛根部带着新鲜的血迹。

“羽毛?”沈翊蹲下身,小心地用镊子夹起几根羽毛。羽毛呈现蓝绿色金属光泽,非常漂亮。“这好像是某种翠鸟或者鹦鹉的羽毛?湿地公园有野生鹦鹉吗?”

现场的公园管理人员摇头:“没有野生鹦鹉。偶尔有市民放生或逃逸的宠物鸟,但蓝绿色这么鲜艳的很少见。”

沈翊将羽毛放入证物袋。他想起博物馆那段咒语里的“夺羽者,翼折”。羽毛、血迹这暗示着什么?

陆明远下令扩大搜索范围,并调取公园及周边道路的监控。同时,将死者指纹、面部照片传回市局进行比对,排查近期失踪人口。

回到市局,调查兵分多路展开。

尸检结果在当晚初步得出:死者确系窒息死亡,但呼吸道和肺部只有少量积水,不符合典型溺亡特征。更关键的是,在他的血液和胃内容物中,检测出高浓度的生物碱类毒素,来源于一种名为箭毒木的植物!这种植物主要分布在东南亚和中国南方极少部分地区,其汁液含有剧毒,可引起肌肉麻痹、心律紊乱、呼吸衰竭。结合窒息征象,法医判断死者是中毒导致呼吸肌麻痹,在尚有意识的情况下窒息身亡,死亡过程可能相当痛苦。手掌和额头的印记颜料,化验出含有箭毒木汁液成分、以及某种鸟类血液和矿物颜料的混合物。

死者身份也很快通过指纹比对确认:张伟,四十二岁,本省邻市人,无固定职业,有过盗窃和非法捕猎野生动物的前科。其家人报案称他已失踪三天,说是“出门找活干”。

一个有非法捕猎前科的人,中毒死在湿地公园,身上有含有箭毒木毒素和鸟血的诡异标记,现场还有不明来源的鲜艳鸟类羽毛。

现场鞋印经过初步分析,属于一种不常见的户外登山靴品牌,尺码44码,磨损特征明显,正在追查购买渠道。

博物馆方面,沈翊对秦教授提供的银币照片、标本盒内的木牌纹样、以及死者额头的简化虫纹进行了详细的图像分析和溯源。他发现,这种虫纹风格,与东南亚婆罗洲岛某些原住民部落的古老图腾艺术有相似之处,常与狩猎、祖先崇拜、以及某些涉及生死和诅咒的仪式有关。那种银币,可能是殖民时期流传的、带有部落文化影响的贸易币或护身符。

网络搜索中,沈翊在一个非常冷门、专注于东南亚民俗和神秘学的论坛上,发现了与“虫纹咒语”部分内容相似的记载。有帖子提到,婆罗洲某些部落历史上,对于严重违反部落规约者,会施加一种名为“林之咒”的惩罚。咒语内容会提及“虫纹指路”、“血踪为引”、“夺羽者翼折”、“噬心者心枯”等,执行方式隐秘,有时会使用箭毒木等自然毒物。但这些都是近乎传说的记载,真实性存疑。

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带有箭毒木毒素的标记、现场的鸟类羽毛、死者非法捕猎的背景、以及博物馆里指向婆罗洲标本的咒语——竟然与这些传说高度吻合!

“难道真的有人,在十字街,用一种源于婆罗洲雨林部落的、古老的诅咒方式,在进行谋杀?”沈翊感到一股寒意,“目标是那些‘窃生机者’——非法捕猎者?那张伟,就是因为非法捕猎了什么‘羽’,而被‘翼折’?”

陆明远眉头紧锁:“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很可能对婆罗洲文化非常了解,并且能够获取箭毒木汁液这种罕见毒物。凶手用博物馆标本作为‘指路’和‘宣告’的手段,心思缜密,仪式感极强,可能具有偏执或极端信仰。”

“而且,博物馆那个盒子可能已经放了很久,说明这种‘审判’或者‘诅咒’可能不是第一次。”沈翊补充,“凶手可能已经盯上张伟一段时间,选择在湿地公园下手,或许那里与张伟的捕猎活动有关,或者有仪式上的象征意义。”

警方立即对张伟的社会关系、近期活动展开调查,重点排查他是否涉及近期本地的非法鸟类或野生动物交易。同时,鉴于凶手可能具有特殊文化背景和毒物知识,调查范围也扩大到本市可能与东南亚有联系的人群:留学生、外贸商人、文化交流者、植物或昆虫学爱好者,以及自然博物馆的相关人员。

秦思源教授再次被请到公安局配合调查。他得知湿地公园的命案和与博物馆咒语的关联后,极为震惊。

“箭毒木……虫纹……林之咒……”秦教授喃喃自语,“这些确实都是婆罗洲部落文化的元素。但我只是昆虫学家,对这些巫术传说没有深入研究。李慕白先生他或许知道得更多。”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当年和李慕白先生一起进行南洋考察的,还有一位助手,叫梁文瑞。他后来好像留在国内,但听说精神出了些问题,隐居了。如果还有人能知道李慕白先生当年到底带回来了什么,或者了解这些诅咒的细节,可能只有他了。”

“梁文瑞?现在在哪里?”陆明远问。

“我不太确定,很多年没消息了。好像有人说他在邻市的乡下,但具体位置不知道。”

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线索。警方开始寻找梁文瑞的下落。

与此同时,对张伟的调查有了发现。张伟失踪前,曾与一个绰号“老疤”的中间人频繁联系。“老疤”是本地黑市上小有名气的野生动物贩子,专门收购和倒卖各种珍奇鸟兽、昆虫甚至标本。据“老疤”交代,张伟前段时间确实弄到一只“非常漂亮、非常罕见的鸟”,想卖给他,开价很高,说是“从南边林子里搞到的极品”,但没具体说是什么鸟。两人还没谈妥价格,张伟就出事了。

警方在“老疤”的仓库里,查获了一些非法野生动物,但没有发现张伟所说的那种鸟。据“老疤”描述,张伟给他发过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鸟羽毛蓝绿闪烁,尾羽很长,非常艳丽。

“像不像这个?”沈翊出示了现场发现的蓝绿色羽毛照片。

“老疤”仔细看了看,点头:“有点像……但照片太模糊,羽毛也太少,不能完全确定。不过这种颜色和光泽,肯定不是普通鸟。”

蓝绿色艳丽羽毛、可能来自南方林子、非法捕猎这似乎印证了“夺羽者”的猜测。

但凶手是如何知道张伟捕猎了这只鸟?又如何精准找到并杀害了他?凶手与张伟、与“老疤”这个圈子是否有交集?

警方加大了对本地非法野生动物交易网络的打击和摸排力度,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那只“蓝绿色鸟”和潜在买家的信息。

寻找梁文瑞的工作也有了进展。通过户籍系统和多方打听,警方在邻市一个偏僻的山区小镇,找到了梁文瑞的住处。那是一座老旧的木屋,周围环境清幽,近乎与世隔绝。

陆明远和沈翊驱车前往。木屋门窗紧闭,敲门无人应答。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里堆满了书籍、资料和各种瓶瓶罐罐,生活气息很浓,不像久无人住。

向邻居打听,邻居说梁文瑞是个怪人,很少出门,偶尔会进山采药或观察昆虫,最近几天好像没见到他。

警方决定在附近蹲守。一天后的傍晚,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凌乱、穿着邋遢户外服装的老人,背着一个竹篓,步履蹒跚地从小路走来,正是梁文瑞。

见到警察,梁文瑞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默默地打开门,让警察进屋。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和陈旧纸张的味道。墙上挂着一些泛黄的野外照片、手绘的动植物图谱,以及一些奇异的、类似图腾的面具或雕刻。

“梁先生,我们是十字街市公安局的,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李慕白先生,以及他当年南洋考察的事情。”陆明远开门见山。

梁文瑞坐在一张旧藤椅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李老师他带回了不该带的东西,也触犯了不该触犯的禁忌。”

“您指的是什么?”

“是‘森林之眼’,也是‘诅咒之种’。”梁文瑞的眼神有些飘忽,“我们在婆罗洲雨林深处,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部落附近考察。那里的人崇拜一种被称为‘翡翠翼灵’的神鸟,传说它的羽毛是森林的精华,它的眼睛能看到生死。部落严禁伤害这种鸟,视其为守护神。李老师他痴迷于收集世间奇异的生物标本。他设法……设法弄到了一对‘翡翠翼灵’的雏鸟,想带回来制作标本。那是部落的圣物啊!”

梁文瑞的声音激动起来:“我们离开时,被部落发现了。他们追了上来,举行了诅咒仪式。一个老祭司用箭毒木的汁液混合了圣鸟的血,在一个木牌上画下虫纹咒语,说所有参与亵渎圣物、以及未来可能伤害圣鸟或破坏森林生机的人,都将受到‘林之咒’的惩罚,死状会映照其罪孽李老师不相信这些,他把木牌和一些仪式物品随便收了起来。回来后没多久,他就病倒了,死得很蹊跷,医生也查不出原因。而我一直……一直能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冰冷的感觉。”

“您认为李慕白先生的死,和那个诅咒有关?”沈翊问。

“我不知道我宁愿相信是巧合。但我后来研究了很多资料,那种诅咒在部落历史上,据说真的应验过。它是一种心理威慑,但有时候不仅仅是心理。”梁文瑞苦笑,“我把那些不祥的东西,偷偷塞进了博物馆李老师捐赠的标本箱里,希望永远埋藏。没想到它们还是出现了。”

“最近发生的命案,死者身上有类似的虫纹标记,中的是箭毒木的毒,现场还有疑似珍稀鸟类的羽毛。您觉得,这是诅咒应验,还是有人在模仿作案?”陆明远紧盯着梁文瑞。

梁文瑞浑身一颤,眼中露出恐惧:“出现了?真的出现了?‘夺羽者,翼折’难道有人捕杀了‘翡翠翼灵’?或者类似的珍稀鸟类?可是那种鸟应该只在婆罗洲深林才有啊!”

“我们正在调查。梁先生,您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人,或者发现有什么人在关注李慕白先生的收藏、或者对婆罗洲文化特别感兴趣?”

梁文瑞想了想,摇摇头:“我隐居多年,很少与外界接触。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大概半年前,有个年轻人来找过我,说是对李慕白先生的探险经历和昆虫收藏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尤其是关于南洋考察和部落文化。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学生或研究者。我没多想,就跟他说了一些。”

“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有联系方式吗?”

“他没说全名,只让我叫他‘阿哲’。大概二十七八岁,瘦高个,戴眼镜,说话慢条斯理。没留联系方式。”梁文瑞描述着。

“阿哲”这是一个新的线索。

从梁文瑞处回来,警方基本确定,湿地公园的命案,极有可能是一起模仿婆罗洲古老诅咒传说、针对非法捕猎珍稀鸟类者的仪式性谋杀。凶手对相关文化有深入了解,能获取箭毒木,并且可能一直在暗中关注甚至筛选目标。

“阿哲”成为了重点调查对象。同时,警方也加大力度追查那只“蓝绿色珍稀鸟”的来源和下落。它是否真的存在?如果存在,是从哪里来的?走私入境?还是本地非法繁殖?张伟捕猎它,是否就是他招致杀身之祸的原因?

沈翊重新梳理博物馆的监控,重点排查秦教授收到匿名信前后、以及案发前一段时间出入博物馆的可疑人员。经过海量筛查和秦教授、其他工作人员的辨认,一个模糊的身影进入了视线——一个戴着帽子口罩、背着双肩包的瘦高男性,曾在非开放时间以“学术交流”名义短暂进入过博物馆,接待他的恰巧是秦教授的一名学生。该学生回忆,此人确实对昆虫标本,尤其是南洋藏品问了很多专业问题,自称是“自由研究员”,名叫“陈哲”。

“陈哲”……“阿哲”!

警方立即对“陈哲”展开调查。但这个名字可能只是化名。通过身份系统查询,没有发现高度匹配且符合特征的人员。画像和监控截图被下发,进行更广泛的排查。

就在警方全力追查“陈哲”时,第二起命案发生了!

这次是在市植物园的热带雨林温室馆内!一名植物园夜班保安被发现死在温室深处的蕨类植物区。死状与张伟类似:窒息征象,手掌和额头有暗红色虫纹标记!现场同样发现了散落的、不同种类的鲜艳鸟类羽毛,以及一些被刻意摆放的、不属于温室的热带植物叶片。

经查,这名保安私下也有劣迹:曾多次利用职务之便,偷盗植物园内培育的珍稀兰花、多肉植物等,在黑市上出售,甚至可能参与过非法植物走私。

“噬心者,心枯”?盗窃植物,所以死在了植物温室里?凶手选择的地点、方式,再次与“咒语”内容产生映射!

凶手还在继续“审判”!而且目标似乎不仅仅是捕鸟者,还包括破坏植物的人。

这个“陈哲”或者其同伙,显然在十字街构建了一个基于扭曲古老传说的“私刑”网络。他们如何选择目标?如何获取信息?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而他们执着于使用这种仪式性手法的动机,究竟是为了“替天行道”,还是某种更偏执、更疯狂的信仰或心理需求?

博物馆的尘封标本,如同一个被启动的开关,释放出了潜伏在城市阴影中的“诅咒”执行者。陆明远和沈翊知道,他们必须赶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解开凶手的身份谜团,阻止这场跨越文化和时空的、血腥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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