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泾州城绞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突厥人的营地里就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
冰冷的泾州城墙上，唐军士卒一夜未眠，紧张的握着手中的兵器。
完颜娄室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敲碎李靖的龟壳。
“开炮！”
命令下达。
早已准备就绪的四门红衣大炮，再次轰鸣起来。
轰！轰！轰！轰！
四颗烧的通红的铁球，呼啸的砸向了泾州城高大厚重的城墙。
城墙上的唐军士卒下意识的趴下身子。
下一秒，一声巨响在城墙上炸开。
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
然而，当烟尘散去，完颜娄室脸色一沉。
只见那坚固的青石城墙上，只留下了四个脸盆大小的凹坑。
凹坑周围的青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但没有一块石头掉下来。
城墙，甚至都没有晃动一下。
阿史那·云骑在马上，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这泾州城，果然是块硬骨头。”
“再硬的骨头，也得给我嚼碎了。”完颜娄室的声音冰冷。
“继续炮击！”
“萨尔娜，带你的先锋营，攻城！”
“是！”
萨尔娜拨转马头，冲向自己的部队。
“攻城！攻城！”
数万突厥先锋营的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粗糙的撞车，朝着泾州城压了过去。
城墙上，唐军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罩向城下。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冲在最前面的突厥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就填补了空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冲。
真正的焦点，是那扇紧闭的城门。
几十名突厥勇士顶着巨大的木盾，推着一根巨大的撞木，嘶吼的冲向城门。
城墙上，滚木礌石和滚烫的金汁倾泻而下。
木盾被砸的粉碎，士兵的惨叫声四起。
但他们硬是顶着巨大的伤亡，将撞木推到了城门下。
“撞！”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城门剧烈震动了一下。
“撞！”
咚！咚！咚！
在倒下一百多条人命之后，城门的门栓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城门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开了！城门开了！”
城下的突厥人爆发出欢呼。
“冲进去！”
一名突厥猛安一脚踹开已经破损的城门，第一个带人冲了进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门洞后早已列阵完毕的唐军陌刀队。
刀光一闪。
那名猛安和他身后的十几名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就被拦腰斩断。
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后面的突厥士兵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顿住了脚步。
“不许退！给我填进去！”
萨尔娜的督战队就在后面，三眼铳的枪口对准了自己人。
突厥士兵只能硬着头皮，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的涌向那狭窄的门洞。
双方在不到十步宽的距离里疯狂的厮杀，尸体一层压着一层，很快就堵住了整个门洞。
一个时辰后，突厥人付出了几千人的代价，终于杀光了门洞里的陌刀队，第一次夺取了城门。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欢呼。
城内，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
一队唐军重甲步兵，从街道两侧的巷子里猛的杀了出去，又将刚刚冲进城的突厥人杀了回去。
城门，再次易手。
完颜娄室在远处的高地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身边的扎木合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大元帅！唐军的战斗力太强了！这么打下去，我们的人要被耗光了！”
完颜娄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半个时辰后，萨尔娜重新组织起部队，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这一次，他们成功冲进了城门，并且在城门后站稳了脚跟。
但很快，更多的唐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股突厥孤军团团包围，一番血战之后，再次将城门夺回。
第三次。
第四次。
整个上午，小小的泾州城门被反复争夺了四次，双方的尸体堆满了城门，鲜血汇成小溪，从门槛下汩汩流出。
到了下午，萨尔娜手下的先锋营已经伤亡过半。
第五次进攻被打退后，一群浑身是血的溃兵终于崩溃了。
他们丢下兵器，哭喊的从城门下逃了回来。
“不打了！不打了！这是地狱！”
“魔鬼！他们都是魔鬼！”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安全的后方，而是萨尔娜冷酷的目光。
萨尔娜骑在马上，看着这批冲散了阵型的溃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身边，几名猛安脸色发白，想要劝阻。
“将军！他们只是……”
噗！
萨尔娜没有理会他们，猛的抽出弯刀，一刀就将身边一个正在逃跑的百夫长连头带盔劈成了两半。
鲜血溅了她满脸。
她抹去嘴角的血，嘶吼起来。
“耶尼切里！后退者，斩！”
她身后的督战队举起了三眼铳。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溃兵应声倒地。
后面的溃兵吓得停住了脚步，惊恐的看着萨尔娜。
萨尔娜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杀！”
她一夹马腹，疯了一样冲进了溃兵群中。
弯刀挥舞，人头落地。
那些刚刚从惨烈的战场里逃出来的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几名猛安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萨尔娜用更快的速度直接砍翻在地。
“谁敢拦我！”
萨尔娜杀红了眼。
转眼间，几百名溃兵被屠戮殆尽。
整个战场，都因为这血腥的一幕而为之一静。
所有突厥士兵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女人。
完颜娄室在高地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死了三个猛安，这损失可不小。
但他知道，萨尔娜做的没错。
在这种时候，任何仁慈都是致命的。
“李靖……”
完颜娄室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老家伙，是想用一座城，把他的大军活活耗死在这里。
不能再这么跟他玩下去了。
完颜娄室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传令兵。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最后的决战。”
传令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代表总攻的号角。
呜——呜——呜——
苍凉而悠长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还在攻城的突厥军队迅速退了下来。
他们开始在后方重新集结。
城墙上，李靖看着城外的变化，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一队特殊的士兵，被带到了阵前。
他们是先锋营里最后的敢死队，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
那是黑火药。
萨尔娜翻身下马，走到了这群人面前。
她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炸开城门。”
“是！”
敢死队发出嘶吼，扛着炸药包，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再一次冲向了那座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城门。
“放箭！拦住他们！”
城墙上的唐军将领发出竭力嘶吼。
无数箭矢倾泻而下。
敢死队员一个个倒下，但后面的人捡起炸药包，继续向前冲。
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成功冲到了城门下。
他们将十几个炸药包堆在门洞里，点燃了引线。
“为了汗王！”
三人发出最后的怒吼，转身就被密集的箭雨射倒在地。
引线在火花中迅速燃烧。
轰隆——！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大地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尸骸堵住的泾州城门，在巨大的爆炸中，被炸开。
无数碎木和残肢混杂在一起，冲上了十几米高的天空，又纷纷落下。
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缺口，出现在城墙上。
“杀！”
萨尔娜在爆炸的瞬间，就第一个冲了出去。
数万早已准备就绪的突厥士兵，跟在她身后，疯狂的涌向了那个缺口。
城门后，唐军的尸体和碎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可怕的障碍。
但缺口之后，是更多的唐军士卒，他们红着眼睛，举着兵器，组成了一道又一道人墙。
双方最精锐的部队，在狭窄的城门口，撞在了一起。
没有战术，没有计谋。
只有最原始的劈砍和捅刺。
完颜娄室站在高高的帅旗下，冷漠的看着前方那片迅速被鲜血染红的区域。
他看到萨尔娜像个疯子一样在人堆里砍杀，也看到他手下的勇士成片成片的倒下。
但他同样看到，唐军的人墙，也在一寸一寸的被向后推。
缺口，正在被一点点的扩大。
时机到了。
完颜娄室的脸上，终于残忍地笑了起来。
他缓缓抽出了自己那杆沉重的马槊，指向前方那座城市。
“陌刀重卒，前进。”
他身后的黑色铁墙，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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