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等待过年

春桃已经把之前换来的五花肉、肋排，还有沈知言捕的大鱼都处理干净了。五花肉切成两指宽的长条，肋排斩成段，大鱼去掉内脏和鱼鳞，清洗得干干净净，沥干水分。

沈知言拿出一口大陶缸，先在缸底撒了一层炒过的粗盐。夏荷不用吩咐，已经把八角、桂皮放在锅里，小火慢慢翻炒，炒出浓郁的香味后盛出，熟练地碾碎成粉。她动作麻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和沈知言配合得十分默契。

“盐要抹匀，尤其是肉的边角和鱼腹，不能留死角。”沈知言一边往五花肉上抹盐，一边随口叮嘱，更像是习惯成自然的提醒，而非教导。

夏荷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将盐和香料均匀地涂抹在鱼身上，里里外外都擦得仔细，脸上满是熟练的笃定。

秋菊则在一旁帮忙递东西，把穿好的棕叶绳分好类，又拿来干净的石头，准备等会儿压缸用，做得有模有样。

三人分工明确，沈知言负责处理五花肉和肋排，夏荷专注于腌鱼，春桃则收拾着土鸡和肥鸭，往上面抹着调好的香料。

炒过的粗盐更具穿透力，能让肉和鱼更快入味，也不容易变质，这些诀窍她们早已烂熟于心。

“先生，这缸差不多满了，石头够重吗？”夏荷把最后一条鱼码进陶缸，抬头问道。

“够了，压三天，每天翻一次缸就行。”沈知言答道，看着满缸的肉和鱼，满意地点点头。

三天后，沈知言带着夏荷把腌好的肉和鱼从陶缸里取出来。此时的肉和鱼已经吸足了盐和香料的味道，颜色变成了深红色，散发着淡淡的咸香。夏荷熟练地用棕叶绳把腊肉、腊鱼、腊鸡、腊鸭一一穿好，递还给沈知言，由他挂在屋檐下通风向阳的木架上。

北风吹过，腊味轻轻晃动，油脂慢慢沁出，顺着肉皮滴落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油点。

冬日淡淡的阳光晒着，肉质渐渐收紧，颜色由深红转为深红，再泛出诱人的琥珀色光泽，特有的腊香一日浓过一日，随风飘散，成了沈家院子里独特的“年签”。

夏荷每天上学放学，都会抬头看一眼屋檐下的“腊味阵”，看着腊味一天比一天油亮，香味一天比一天浓郁，心里满是自豪。

有时候，邻居家的孩子路过，闻到香味，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看着，夏荷就会骄傲地说：“这是我和先生、春桃姐一起做的腊味，可香了！”

除了打糍粑、做腊味，酿甜酒是春桃的拿手活。她用新买的糯米，蒸得恰到好处，不软不硬，然后摊开晾凉至温热，拌上碾碎的酒曲，装入阔口的瓦钵里，中间掏出一个圆圆的酒窝，仔细盖上棉被，放在灶膛边保持恒温。

“酒曲是关键，要用当年的新曲，力道足，酿出来的甜酒才香。”春桃一边盖棉被，一边和夏荷说着，更像是姐妹间的闲聊。

接下来的几天，春桃每天都会掀开棉被看一看。第三天的时候，揭开棉被，浓郁甘醇的酒香便扑鼻而来，让人闻着就醉了。

酒窝里蓄满了清澈微黄的酒汁，这是上好的“捞槽酒”，可以直接喝，也可以煮甜酒冲蛋，暖身又滋补。剩下的酒糟连带米粒，则是做菜炖汤的绝妙配料，能一直吃到来年春天。

炸红薯片和打爆米花，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时刻。沈知言把红薯切成薄薄的片，放在竹匾里晾到半干。

春桃在大锅里倒入菜籽油，烧至七八成热，然后把红薯片小心翼翼地倒入锅中。“刺啦”一声，红薯片迅速膨胀、变脆，颜色由浅黄变成金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夏荷和秋菊守在锅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嘴里不停地问：“春桃姐，好了吗？可以捞出来了吗？”

春桃笑着说：“别急，要炸到金黄酥脆才行。”等红薯片炸得金黄酥脆，春桃就用漏勺把它们捞出来，沥干油分，撒上少许白糖或盐，放在竹匾里晾凉。夏荷和秋菊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片尝了尝，酥脆香甜，好吃得眯起了眼睛。

打爆米花的老师傅推着木车来到新区时，总能引起轰动。漆黑的“炮弹”转炉在炉火上摇动，老师傅一边摇，一边喊着：“爆米花咯！香甜可口的爆米花咯！”

孩子们围在几步外，既害怕又期待地盯着转炉。夏荷和秋菊也拉着沈知言，拿着家里的大米和玉米，排队等着。“先生，会不会很响啊？”秋菊有点害怕，紧紧拉着沈知言的衣角。

“有点响，不过别怕，捂住耳朵就好了。”沈知言笑着捂住秋菊的耳朵。

没过多久，老师傅喊了一声：“要爆了！”然后猛地把转炉对准长长的布袋。“嘭！”一声闷响，白汽弥漫，香甜的米花香瞬间炸开，胀鼓鼓的爆米花冲进长长的布袋里。

秋菊捂紧耳朵，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爆完后，欢天喜地地提着装满爆米花的竹篮跑回家。夏荷则小心翼翼地捧着爆米花，生怕洒了，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擂茶，则是湘省人家待客和日常饮用的佳品。沈知言拿出小石磨，夏荷帮着将炒熟的糙米、黄豆、芝麻、花生，还有少许茶叶和盐，慢慢加入磨眼。“轰隆隆”的石磨转动声中，各种焦香的粉末混合着落下，这便是擂茶粉。

喝时，舀几勺粉入碗，冲入沸水，用特制的木槌（擂茶棒）快速搅打，直至水乳交融，泛起细密泡沫，咸香扑鼻，解腻生津。冬日里喝上一碗，浑身暖和，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沈知言每次忙完活，都会冲一碗擂茶，看着三个丫头围着桌子，一边喝擂茶，一边吃着炸红薯片和爆米花，心里满是惬意。

日子就在这些琐碎而温暖的忙碌中流过。屋檐下的腊味日益丰腴，缸里的甜酒日渐醇厚，笸箩里的零食越堆越高。

沈知言带着夏荷、秋菊，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窗纸重新糊过，贴上夏荷写的“福”字和秋菊画的稚嫩年画。

春桃用厂里发的福利布票，扯了新的花布，给每人都做了一身过年穿的新衣裳。整个沈家院子，都被浓浓的年味和踏实的幸福感笼罩着，等待着团圆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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