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炒米糖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四人又围上了麻将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麻将桌上，映得竹骨麻将泛着温润的光泽。

收音机里播放着革命歌曲，旋律激昂，却丝毫不影响屋里的闲适氛围。地炉里的红薯已经烤熟了，沈知言用铁钳夹出来，外皮焦黑，轻轻一掰，金黄的薯肉冒着热气，甜香扑鼻。

秋菊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地说：“真甜！比煮的红薯好吃多了！”

下午的麻将局，春桃运气爆棚，赢了好几把，不仅让夏荷陪她练了牌，还让沈知言给大家唱了一首老歌。

沈知言也不推辞，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歌声浑厚，带着湖区人的豪迈，三个丫头听得入了迷，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傍晚时分，麻将局收场。沈知言兑现承诺，教大家做炒米糖。

他把上午炒好的米糕倒进大铁锅，加入适量的红糖和少许清水，小火慢慢熬煮。春桃负责搅拌，夏荷帮忙添炭，秋菊则蹲在锅边，盯着锅里的糖稀，眼睛一眨不眨。

“糖稀要熬到能拉出丝才行。”沈知言一边指导春桃搅拌，一边讲解，“火候不能太大，不然会糊，也不能太小，不然熬不浓稠。”

熬了约莫半个时辰，红糖渐渐融化，变成了粘稠的糖稀，用筷子挑起，能拉出长长的丝。沈知言立刻喊道：“可以了！快把米糕倒进来！”

春桃迅速把米糕倒进锅里，和糖稀快速翻炒，让每一粒米糕都均匀裹上糖稀。然后，沈知言把裹好糖稀的米糕倒进早就准备好的木模里，用擀面杖压实，放在阴凉处晾凉。

“等凉透了，切成小块，就是炒米糖了。”沈知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着说，“用红纸包起来，能放好几个月，想吃的时候随时拿。”

秋菊趴在木模边，盼着炒米糖快点凉透，嘴里不停地问：“还要等多久啊？我想尝尝！”

“别急，等晚饭过后就差不多了。”春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晚饭依旧是热乎的钵子菜和火锅，春桃还特意做了一道腊肉炒藜蒿。

藜蒿是湖区特有的野菜，脆嫩清香，和腊肉一起炒，咸香中带着一丝清甜，格外爽口。四人边吃边聊，话题离不开白天的麻将局和炒米糖，屋里满是欢声笑语。

晚饭后，炒米糖终于凉透了。沈知言把它从木模里取出来，切成整齐的小块，每一块都裹着晶莹的糖霜，咬一口，酥脆香甜，甜而不腻。

三个丫头吃得津津有味，春桃还特意用红纸包了几包，说要给厂里关系好的女工带过去尝尝——这也是湘省邻里、同事之间的礼数，年后上班带点年货分享，比过年上门打扰更得体。

夜色渐浓，外面的鞭炮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偶尔传来的戏曲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

沈知言和三个丫头围坐在地炉边，继续喝擂茶、吃炒米糖，秋菊缠着沈知言讲故事，讲他年轻时捕鱼的经历，讲洞庭湖的传说。

夏荷和春桃坐在一旁听着，偶尔补充几句，地炉的火光映着四人的脸庞，温暖而祥和。

没有走亲访友的奔波，没有迎来送往的繁琐，更没有邻里上门打扰的顾虑，大年初一的沈家，在擂茶的暖香、炭火的温度、麻将的乐趣和美食的诱惑中，过得悠闲而充实。对他们而言，家人相伴，平安顺遂，遵循着家乡的习俗安安稳稳过节，便是最好的新年。

大年初二的太阳，比初一更暖了些。

窗外的鞭炮声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走亲戚的人们返程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渔村和新区的巷子里，依旧能看到提着礼品的身影，大多是带着孩子从娘家返程的妇人，或是赶往岳父母家拜年的女婿，脸上多了几分酒足饭饱的满足。

有的人家门口堆着空酒瓶和糖纸，有的人家传来孩子哭闹着要新玩具的声音，处处透着新年的烟火气。

即便返程路上遇到邻居，大家也只是笑着点头道声“新年好”，顶多停下聊两句家常，绝不会特意登门拜访，都恪守着湘省“过年不扰邻”的习俗。

沈家小院里，依旧是一派闲适景象。沈知言起得最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湖边查看渔网，而是搬了把竹椅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整理着年前修补好的渔网。

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带着淡淡的年味，让人浑身舒坦。

春桃在灶间忙碌着，今天要做几道地道的湘味硬菜，好好犒劳一家人。大年初二的饮食，讲究“丰”和“香”，既要延续年的喜庆，又要吃得过瘾。

她从屋檐下取下一块腊肉，用温水泡软，刮去表面的盐霜，切成薄片；又拿出一根冬笋，削皮后切成菱形块，准备做一道经典的腊肉炒冬笋。

灶膛里的火燃得正旺，春桃先把腊肉放进锅里，小火慢慢煸炒，直到油脂渗出，腊肉变得金黄酥脆，再加入冬笋块，大火快炒。

冬笋吸饱了腊肉的油脂和咸香，脆嫩爽口，腊肉则带着冬笋的清香，肥而不腻。翻炒间，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引得秋菊从屋里跑出来，趴在厨房门口张望：“大姐，好香啊！什么时候能吃饭？”

“快了，再等一会儿，还有你爱吃的剁椒鱼头呢！”春桃笑着说。

夏荷也起来了，她帮着春桃清洗蔬菜，把菠菜、油麦菜摘好洗净，又从缸里捞出几块豆腐，切成小块，准备放进火锅里。她看着春桃熟练地翻炒腊肉冬笋，忍不住想起昨天聊到的习俗，问道：“春桃姐，咱们湖南过年，是不是一直都没有邻居串门拜年的习惯呀？”

“是啊，”春桃一边翻炒一边说，“我从小就知道，过年是自家人的日子，外人上门会搅了团圆的氛围。年前邻里之间互相送点东西，道声‘恭喜’，礼数就到了。要是大年初一初二有人上门，除非是有急事，不然会被人说不懂规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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