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头号情敌

好好的鹿鸣宴，因为一个消息搅了雅兴，在场的学子们无从得知原因，只能看到上首的大人物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今夜鹿鸣宴，见诸位学子才思勃发，本官甚是欣慰，州试在即，望诸位沉心向学，以笔为剑，报效家国。”

叶学民朝在场学子做了简短的致辞，而后吩咐何县令道：“毕竟是升学宴，都走了也不好，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叶学民本是为鼓励昌宁教育而来，鹿鸣宴原是他此行的重头戏，可如今案子牵扯到海兴，还出了人命，他根本没法置身事外。

鹿鸣宴本来就是何县令该主持的工作，这事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在这种当口上被吩咐留在这，何县令多少有些不得劲，但毕竟是上官吩咐，他也没办法，只能躬身答应下来。

叶学民交代完何县令，又朝那没能跟上陈知行的捕快道：“此案蹊跷，你随本官去县衙，把海兴的经过细细说清楚。”

姜心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李墨：“张掌柜一案多亏了你思路清晰，不如一起去听听，也好帮着参详。”

李墨正好奇这案子背后的牵扯，当即笑道：“求之不得，办事总得有头有尾，哪能半途撒手？”

姜心言似是猜准了李墨会答应，转头吩咐鸢儿道：“鸢儿，你先回府把此事禀明父亲，再让第二营调一队人手去护卫李家。”

李墨心里一暖，他身边有陈知行，可李家的护院都是寻常汉子，哪扛得住真凶的暗算，他正想开口托付，姜心言倒先考虑到了，这份细心比什么都难得。

鸢儿脆生生地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多事之秋……走吧。”叶学民叹了口气，率先朝着园外走去。

“心言，宴会才开始，这是要去哪？”

几人刚要离开，一道身影快步而来，正是杨云川。

杨云川脸上挂着关切之意，目光却在并肩而立的李墨和姜心言身上扫来扫去：“方才听闻捕快回报有命案，难道是要去查案？”

“正要去县衙，世子殿下不必挂怀。”姜心言如实答道。

杨云川眉峰一挑，顺势提议道：“我此次带了几位王府护卫随行，皆是拳脚过硬的好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我随你们一同前往，也好搭把手。”

杨云川出行自然不会是孤身一人，今夜现身虽然排场不大，但身后跟着的几个汉子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俗手。

姜心言皱了皱眉，心里清楚杨云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毕竟是襄王世子，又主动提出助力，直接拒绝未免太过失礼，只好点头道：“多谢世子好意，那就一同前往。”

几人同行离开园林，因为这处园林离李家并不算远，李墨今夜是步行来的，杨云川见状，轻笑道：“李公子是步行来的？王府马车宽敞，不如与我同乘？”

“不必了。”姜心言抢在李墨之前开口，摇头道：“李墨坐我的马车就好，正好我有些事要问他。”

杨云川脸色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既然如此，便各自出发吧。”

李墨与姜心言一块上了马车，刚坐稳，就看见杨云川带着几个护卫上了另一辆华丽马车，上车前还朝这边投来一道刀子似的目光。

李墨耸了耸肩，无奈道：“这位世子殿下，怕是把我当成头号情敌了。”

姜心言白了李墨一眼，却没反驳，只是吩咐车夫出发，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轱辘声。

车厢内一时安静，姜心言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开口道：“你到底哪里得罪林文秀了？他今日对你敌意颇深，不像是单纯的文人相轻。”

李墨愕然转头，好家伙，你还问我呢？

你没看见林文秀看你的眼神，都快着火了吗？

这位千金小姐大事不糊涂，感情上好像有些迟钝啊。

“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攀比’二字罢了。”李墨漫不经心道。

“攀比？”姜心言不解道：“可说起来，第三场他毕竟是第一。”

“人生本就是场无休止的攀比啊，又何止在一个县试。”

李墨摇头道：“在嚢中的时候，要比其他的虫子游得快，这样才有机会变成人，生出来之后，要比其他孩子聪明漂亮。”

“长大之后要比谁俊俏，谁的家世好，成年之后，要比谁的丈夫赚钱多，比谁的妻子漂亮火辣，比谁的孩子聪明伶俐。”

“年迈了之后，又要比谁的孩子更出息更孝顺。”

“人的一生都在攀比，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说到底，追求的就是一个优越感，人若没有优越感，是活不下去的。”

姜心言的目光落在李墨脸上。

他总是这样，时而油嘴滑舌插科打诨，像个没正形的纨绔，时而才思敏捷、锋芒毕露，像个胸有丘壑的才子，此刻谈及人心又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通透与淡然，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

说起来李墨曾受过市井的冷眼，也受过学子的嘲讽，如今的通透，都是熬出来的，道一句看遍人心，似乎也无不可。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温声道：“凡事也不用看的太透，有时糊涂一些，反而比较开心。”

李墨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我很开心啊，攀比的时候我又没有输，怎么会不开心呢，哈哈哈。”

姜心言怔了怔，白了李墨一眼，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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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在县衙门口停稳，县衙捕头就快步迎了上来：“叶大人、姜小姐，尸首暂存偏院，仵作正在复验。”

叶学民点点头，领头走进正堂，捕快带来一卷文书道：“海兴一行的情况，卑职已详细写在禀帖里，请大人过目！”

叶学民接过文书，姜心言和李墨凑上前一同查看。

禀帖上只写了个大概，和刚才听到的没有太大区别，管家之子当时正和三位好友打马球，他的马突然受惊，人从马背上摔落，后脑磕在地上当场毙命。

“验尸格目在哪？”姜心言指尖点在禀帖中“受惊坠马”四字上问道。

捕头连忙递上另一份文书，上面盖着海兴仵作的印信，结论赫然是“颅骨碎裂，系坠马撞击所致，无其他外伤”。

“昌宁的仵作呢？”叶学民抬眼问道。

捕头立刻招手，一个穿着灰布袍的老者上前，躬身道：“回大人，卑职刚验过尸首，后脑伤口确实是坠马致命，和海兴的结论一致。”

李墨挑眉看向捕快，问道：“和他同场打马球的人呢？”

捕头抹了把汗，尴尬道：“那几位是海兴世家子弟，都是当地望族，实在不好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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