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周书记的抉择
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气氛比冰冷的金属扶手还要凝重。
周正雄背着手，站在ICU的探视窗前，一动不动。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这个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以铁腕和强硬著称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脆弱。
他的妻子，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眼红肿，无声地垂泪。
周围陪同的医院领导和市里的干部，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国栋和林婉儿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压抑的景象。
“周书记。”林国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声音干涩。
周正雄缓缓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林国栋，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林董，你来做什么？是来看你儿子打下的战果吗？”
“不，周书记，我……”林国栋被这眼神看得心头发颤，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爸！”林婉儿上前一步，挡在了父亲身前。
她看着周正雄，不卑不亢地开口：“周书记，我们不是来求情的。我弟弟犯了法，理应受到惩罚。我们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周公子的病情。”
“病情？”周正雄的妻子闻言，猛地抬起头，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我儿子被你们打成这样，你们还有脸谈病情？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我要让你们林家，家破人亡！”
“李院长，送客！”周正雄冷冷地对身旁的医院院长下了逐客令。
“周书记，请您给我们一分钟！”林婉儿没有退缩，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李主任对周公子的持续性肺漏束手无策，这一点，您比我们更清楚。您是想看着周公子在ICU里，被反复插管，受尽折磨，最后就算侥幸活下来，肺功能也可能永久受损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周正雄夫妇最柔软，也最痛的地方。
周正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妻子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你什么意思？”周正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我认识一位医生。”林婉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李主任治不了周公子的病。整个海城，也只有他能治。”
“狂妄！”医院的李主任正好从ICU里走出来，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小姑娘，我行医三十年，做的胸外手术比你吃的饭都多。我治不了的病，海城就没人能治！你这是在哪里找来的江湖骗子，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是不是骗子，您说了不算。”林婉儿转身面对李主任，气势丝毫不弱。
“他让我带话给周书记，让他自己选。是继续相信你们，看着周公子被当成试验品一样折腾，还是选择相信他。”
“他保证，一个小时之内，让周公子从ICU里走出来，活蹦乱跳。”
“一个小时？活蹦乱跳？”李主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
“简直是天方夜谭！病人的肺部漏气点我们用胸腔镜都找不到，他凭什么？凭他一张嘴吗？周书记，您千万不能相信这种鬼话，这要是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周围的干部和医生们也纷纷附和，都觉得林家这是病急乱投医，想用这种荒唐的办法来脱罪。
周正雄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婉儿。
他戎马半生，阅人无数，他能看出，这个女孩的眼神里，没有狡诈，只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坚定的信任。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他终于开口。
“许南辰。”
当这三个字从林婉儿口中说出时，走廊里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抽了口冷气。
这个名字，在海城的上流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李主任的笑声也停了。他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位年轻人的，近乎神话的传闻。
周正雄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来海城之前，做过详细的功课，自然也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能让林家老爷子起死回生，背景神秘莫测的年轻人。
“他要什么条件？”周正雄问道。这才是关键。
“他说，诊金……”林婉儿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说道：“让我弟弟，去给周公子端茶倒水，伺候一个月。什么时候周公子满意了，什么时候这件事，才算完。”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或是要求周正雄在某些事情上高抬贵手。
却没想到，提出的竟是这样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看似是在惩罚林家的儿子，实则却是在给双方一个台阶，一个化解恩怨的机会。
周正雄沉默了。
他看着窗内那个戴着呼吸机，身上插满管子的儿子，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唐，不符合任何科学逻辑。
但一个父亲的本能，却让他无法拒绝那渺茫的，却又充满诱惑的希望。
“书记，不能答应啊！”李主任急了。
“这完全是胡闹，医学是严谨的科学，不是神话故事，万一……”
“够了！”周正雄猛地一声低吼，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看着林婉儿，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好。我答应你。”
“我给你一个小时。你现在就去请那位许先生过来。”
“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如果一个小时后，我儿子的情况有任何恶化，或者他只是在故弄玄虚。那么，你们林家要付出的代价，将比现在，惨烈十倍！”
“还有你。”他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李主任。
“这一个小时，你和你的团队，必须全程在场。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你们所谓的科学，到底有多无力。”
林婉儿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只敢存下，却从未敢主动拨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喂。”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好像还没睡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许先生，是我，林婉儿。”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周书记他答应了。”
“哦。”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知道了。你们在哪个病房？”
“市人民医院，住院部A栋，十二楼，重症监护室。”
“行，我洗个脸就过去。你们把ICU里那些没用的仪器都撤了，吵死了。再准备一盆温水，一条干净的毛巾，还有……”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
“还有什么？”林婉儿紧张地问。
“还有，让医院食堂准备一份猪肝瘦肉粥，多放点姜丝，别放葱。我等会儿忙完了要吃，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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