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魔鬼在细节里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粗暴地探入陈默的鼻腔。
他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锋利的碎片，扎在他的视网膜上。
“你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默转过头。
苏清雪坐在床边，低着头，正用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削着苹果。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长长的苹果皮，像一卷被拉开的红色记忆，在她手中盘旋，却没有断。
“水。”陈默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苏清雪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她放下刀，拿起桌上的水杯，递了过去。
“医生说你精神力透支严重，至少需要休息一周。”
陈默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他脑子里那团燃烧的火焰。
“我睡了多久？”
“三天。”苏清雪重新拿起苹果，“三天三夜。”
三天。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猛地坐起身，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苏清雪一把按住了他。
“订机票。”陈默的声音很平，却不容反抗。
苏清雪的眉头蹙了起来：“去哪？”
“北极。”
“哐当！”
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赵大海像一头被点燃了尾巴的犀牛，咆哮着冲了进来！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死死瞪着陈默，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飞往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的机票订单！
“北极？！陈默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他的咆哮声，震得整个病房嗡嗡作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体状况！你知不知道省厅为了你，连‘天谴’专案组都成立了！”
“你现在是组长！是核心！你他妈要去北极看北极熊吗！”
李虎和李科也跟着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解。
“陈组！你别吓我们啊！”
“是啊陈组！‘皇帝’那个疯子刚发了战书，你怎么……”
“他不是在宣战。”
陈默打断了他们，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所有的杂音。
他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焦急的脸。
“他是在……邀请。”
“邀请你去死吗？！”赵大海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陈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赵大海，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赵队，你看到他发来的那张照片了吗？”
赵大海愣了一下：“看到了，不就是……一张通缉令吗？”
“不。”
陈默摇了摇头。
“那不是通缉令。”
“那是一面镜子。”
“一面照着我过去，也照着他现在的……镜子。”
“他用那张和我前世宿敌一模一样的脸告诉我，他回来了。他用‘江城见’三个字告诉我，他已经在我身边。”
“但是，他为什么还要加上一句——‘在世界的尽头等你’？”
陈默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因为，那才是他真正的谜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所有的布局，所有的挑衅，都是为了引出最后这一句话！”
“他想看我能不能解开！”
“‘世界的尽头’不是一个地理概念，那是一个……暗号！”
赵大海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疯狂地窜上天灵盖！
“前世。”
陈默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和他最后一次交手，不是在那场爆炸里。”
“而是在挪威的斯瓦尔巴群岛，那个被称为‘末日粮仓’的全球种子库。”
“他想控制那里，他想控制全世界的命脉。”
“而我，阻止了他。”
“所以，‘世界的尽头’，指的就是那里！”
一番话，没有证据，没有佐证。
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血腥的大门！
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赵大海的嘴巴慢慢张大，他看着陈默，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怪物。
“你是说……”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他在北极？”
“不。”
陈默摇了摇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燃起了一团疯狂的火焰！
“他不是在北极。”
“他是在那里，给我准备了……下一场游戏。”
就在这时！
“陈组！！”
李科的尖叫声，打破了死寂！
他举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封刚刚收到的，加密的邮件！
发信人，匿名。
邮件的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和一行冰冷的，充满了嘲讽的文字。
那张图片，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造型奇特的建筑。
正是斯瓦尔巴群岛的“末日粮仓”！
而在建筑的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对着镜头，优雅地，行了一个……脱帽礼。
图片下面那行冰冷的文字，像魔鬼的请柬。
【我亲爱的‘判官’，舞台已经搭好。】
【你的观众，已经就位。】
【现在，轮到你……登场了。】
赵大海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看着那张照片，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
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小子，他不是疯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那个魔鬼，进行着一场……跨越了两个世界的豪赌！
“我……”
赵大海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队。”
陈默从床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他的眼神，却像两把出鞘的利剑，充满了锋锐的杀气！
“我需要一架飞机。”
“不是民航。”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断！
“是能最快抵达那里的……军用运输机。”
赵大海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里，所有的犹豫和愤怒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猛地转身，抓起电话，拨通了局长的号码！
“局长！”
他对着电话咆哮！
“我需要你……给我搞一架战斗机！”
……
一小时后。
江城，西郊军用机场。
一架灰色的，充满了钢铁肃杀之气的军用运输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抬起了机头。
机舱内。
陈默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战术服，他的身边，是同样全副武装的苏清雪，李虎，和抱着一台超级计算机的李科。
赵大海站在舷梯下，看着那个即将远征的年轻人。
“小子！”
他对着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给老子……活着回来！”
陈默没有回头。
他只是对着舷窗外那片越来越远的故土，轻轻地，举起了手。
他的目光穿透了云层，穿透了万里的长空。
落在了那个，冰封的世界尽头。
“皇帝。”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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