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阎王爷的点名簿
红灯笼网吧藏在江城老城区的一条回字形深巷里。
这里的霓虹灯管缺笔少画，滋滋啦啦地闪着惨淡的粉光。
墙根下堆着被雨水泡烂的纸箱，几只野猫趴在空调外机上，警惕地盯着这辆突兀停下的垃圾车。
“咳咳……就在前面。”
九爷把那根沾着污泥的钢管塞进袖管里，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巷子里很静。
除了空调外机的嗡嗡声，就是下水道里潺潺的水声。
陈默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步，断腿处的骨头茬子就像是在磨盘里转了一圈。
但他脸上的肌肉都没抽一下，只是耳朵不停地微颤。
“里面有多少人？”苏清雪扶着陈默，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把没子弹的枪，那是唯一的威慑。
“平时这就十来个包夜的网虫。”
九爷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忽明忽暗的“红灯笼”招牌，“不过这几天我不在，那帮兔崽子没准把这儿当成赌场了。”
陈默停下了脚步。
他把手按在潮湿的砖墙上，闭上眼。
咚、咚、咚。
心跳声很杂。
有急促的，有平缓的，还有那种因为长期吸食廉价兴奋剂而产生的不规则律动。
“二十三个。”
陈默睁开眼，目光穿透那扇贴满游戏海报的玻璃门，“前台一个，大厅十八个，后面包厢里有四个。”
“不对劲。”
九爷皱起眉头，“这点儿早就没机器了，怎么才这么点人？”
“因为他们在等你。”
陈默指了指玻璃门上的一处反光。
那不是污渍。
那是一个微型摄像头的镜头反光。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苏清雪问。
“不，他们在守株待兔。”陈默冷笑一声，“秦教授把整个江城的地下势力都翻了一遍，找不到九爷，自然会让人守在他的老巢。”
“那怎么办？硬闯？”李科抱着硬盘，牙齿打颤。
“既然是我的地盘，就没有让别人守着的道理。”
九爷那张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从兜里掏出一包被水泡得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里，没点火。
“瞧好了。”
哐当！
九爷一脚踹开了那扇贴满“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玻璃门。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网吧里烟雾缭绕，混合着泡面味和脚臭味。
那一排排电脑屏幕发出的蓝光，照在一张张麻木的脸上。
没人回头看一眼，所有人都在疯狂地敲击键盘，或者对着麦克风嘶吼。
只有前台那个染着绿毛的小年轻抬起了头。
他嘴里嚼着槟榔，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着这一行像乞丐一样的人。
“没机子了，滚蛋。”
绿毛吐了一口槟榔渣，手伸向柜台下面的抽屉。
九爷笑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那身肥肉随着步伐乱颤，钢管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大腿。
“小六子呢？”九爷问。
绿毛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什么小六子？这儿归龙哥管。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龙哥？”
九爷抓起柜台上的烟灰缸，看了看里面堆满的烟头，“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在这个地界，只有我叫别人滚的份。”
“死胖子，你找死！”
绿毛脸色一变，猛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把剔骨刀。
但在他挥刀之前，一只油腻腻的大手已经按住了他的脑袋。
咚！
一声闷响。
绿毛的脸和钢化玻璃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鲜血瞬间染红了键盘。
“啊——！”绿毛惨叫起来，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我是你九爷爷！”
九爷抓着绿毛的头发，把他像提溜死狗一样提起来，对着那张变形的脸就是一巴掌，“连我都认不出来，你混个屁的社团！”
这一声吼，整个网吧都安静了。
那十八个正在打游戏的“网虫”同时摘下了耳机。
他们没有惊慌。
也没有看戏。
他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手里拿的不是鼠标，而是从键盘底下抽出来的短管猎枪和钢管。
“心跳变了。”
陈默靠在门口，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从刚才的每分钟70下，瞬间飙升到120。这不是受过训练的职业杀手，是一群亡命徒。”
“龙哥说得对。”
人群里走出一个光头，脸上横着一道刀疤，手里拎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五连发，“只要守在这，这死胖子早晚会回来送死。”
咔嚓。
光头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九爷的脑袋，“那个硬盘，交出来。”
九爷把绿毛扔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就凭你们这几块烂蒜？”
“再加上我们呢？”
后面的包厢门开了。
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拿枪。
他们的手直接插在裤兜里，眼神冷漠，脖子上隐约可见银色的金属接口。
“又是改造人。”苏清雪把李科护在身后，低声对陈默说，“这四个是正规军。”
“B级货色。”
陈默瞥了一眼那四个人的走路姿势，“关节僵硬，反应迟钝，是秦教授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不过对付这些流氓够用了。”
“陈默，我们要速战速决。”苏清雪说，“一旦开枪，周围的巡逻队三分钟就能到。”
“不用三分钟。”
陈默从腰后摸出那把卷刃的斧头，在手里掂了掂，“三十秒。”
“什么？”光头没听清。
“我说，解决你们，只需要三十秒。”
话音未落，陈默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冲。
他抬手，把手里的斧头甩了出去。
呼——！
斧头带着风声，旋转着飞过大厅，精准地砸在天花板上的一个红色铁箱上。
那是消防喷淋的总阀。
嘭！
水管爆裂。
高压水柱瞬间喷涌而出，整个大厅瞬间变成了一片水帘洞。
“操！看不见了！”
光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胡乱开了一枪。
砰！
霰弹打在天花板上，打碎了一排日光灯管。
灯灭了。
大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电脑屏幕那幽幽的蓝光在闪烁。
而在这混乱的黑暗中，猎杀开始了。
“啊！”
“我的腿！”
“在那边！开枪！”
砰砰砰！
枪火在黑暗中乱闪，却根本打不中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影子。
陈默在桌椅间穿梭。
他闭着眼。
在视觉被剥夺的环境里，他的听觉就是上帝视角。
每一个人的呼吸，每一个人的心跳，甚至每一块肌肉紧绷的声音，都在他脑海里构建出一张全息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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