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求愿、出城、下山
翌日清晨。
紫气东来。
武当山的早晨总是带着一股子出尘的仙气。
云海在脚下翻腾,金色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听涛别院的青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徐长青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昨夜虽未真个销魂,但那种耳鬓厮磨的温存,却也极大缓解了连日赶路的疲乏。
加上“剑心通明”的潜移默化,他此刻的状态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
院中,青鸟早已在练枪。
刹那枪在她手中化作一条游龙,枪影重重,破风声不绝于耳。
见到徐长青出来,她收枪而立,微微喘息,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公子。”
青鸟行礼,目光在徐长青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他今日的气色格外好。
“练得不错。”徐长青认真点评。
青鸟莞尔一笑。
“世子呢?”徐长青问。
“世子还在那边。”青鸟指了指小莲花峰的方向,“说是要看洪道长骑牛。”
徐长青轻笑一声。
看骑牛是假,找乐子是真。
“走,看看去。”
他负手而行,步履轻快。
姜泥迷迷糊糊地从屋里钻出来,头发还有些乱,手里照例抱着那个钱罐子。
见大家都走了,她连忙迈步跟上。
.....
小莲花峰。
这里不比大莲花峰险峻,却胜在视野开阔,是观云海的最佳去处。
远远的,便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
“洪洗象!你这牛鼻子到底行不行啊?我就让你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天下第一,你给我算个‘大器晚成’,什么意思?”
“你是说本世子是废物?”
只见徐凤年一身锦衣华服,正揪着那个年轻道士的衣领子,唾沫星子横飞。
小道士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出尘之姿,只是此刻一脸苦笑,缩着脖子任由徐凤年摇晃。
旁边还有一头青牛,正在慢悠悠地啃着地上的枯草,对主人的遭遇视若无睹。
“世子殿下,这卦象就是这么显示的……”洪洗象一脸委屈,“小道也没办法。”
“屁的卦象!我看你就是学艺不精!”徐凤年松开手,还不忘在洪洗象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的,再算一卦!”
正闹腾着,徐长青一行人到了。
“长青?”徐凤年似是看到了新的乐子,“长青,你来得正好!快,你也让这牛鼻子给你算上一卦!”
洪洗象看到徐长青,原本苦哈哈的表情却是微微一凝。
他那双看似清澈见底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作为武当山辈分极高的小师叔,也是未来注定要肩负武当兴衰的人,洪洗象的感知力远超常人。
昨日大莲花峰那一战,虽然王重楼下了封口令,但那种惊天的剑意波动,他又怎会不知?
此刻面对面站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位北凉二公子身上有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惊的气息。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与天地共鸣的道“势”。
如藏锋于匣,不露则已,一露惊天。
“见过二公子。”洪洗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道揖,态度比对徐凤年要恭敬得多,也正经得多。
“洪道长。”徐长青微微还礼,目光落在洪洗象身上。
这个不成为天下第一誓不下山的傻子。
“算卦就不必了。”徐长青笑了笑,看着那头青牛,“倒是这牛,养得不错。”
洪洗象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地笑了:“也就随便养养。”
“长青!”徐凤年目露不悦,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姐对他那般痴情,他却龟缩在这小莲花峰,咱得为大姐出口气。”
“哦,对了,听说昨天你在大莲花峰跟个道士对了一剑?”
他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那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探究的光芒。
徐长青神色自若:“切磋而已。”
“切磋?”徐凤年撇了撇嘴,“剑势都将真武大殿给震动了,这切磋......啧啧。”
“看来,我也得努力了啊。”徐凤年突然感叹,语气中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认真。
徐家子弟,没有一个是孬种。
大姐徐脂虎如此,二姐徐渭熊如此,最小弟弟徐龙象天生金刚便是无需多言,最后连这从小体弱的弟弟如今亦如此,他这个做大哥岂有理由窝囊?
“世子殿下洪福齐天,日后定能登顶武道巅峰。”洪洗象在一旁适时地拍了个马屁。
“滚蛋!”徐凤年笑骂一句,“你刚才还说是大器晚成!”
……
北凉王府,听潮亭。
顶楼的栏杆处,徐骁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貂裘,双手拢在袖中,眯眼看着漫天飞雪。
虽然已是年过半百,但这位人屠依旧威势逼人。
“王爷,信送出去了。”一名身穿黑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嗯。”徐骁淡淡点头,伸手接了片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他掌心迅速融化成水。
徐骁突然话锋一转:“他呢?”
影子身子微微一颤:“回王爷,剑九黄今早已经出城,朝着武帝城去了。”
徐骁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掌心的雪水甩去:“走......了啊。”
老人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走了......记得要回家啊。”
……
龙虎山,天师府。
这座与武当山并称道教祖庭的圣地,此刻亦是银装素裹。
不同于武当的清冷孤绝,龙虎山更多了几分入世的富贵气。
山下一处不起眼的破庙前。
一个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逗弄着地上的几只蛐蛐。
若是让熟知之人看见,定会惊掉下巴。
这位毫无形象的,龙虎老天师,竟同个顽童一般。
“啾......”一声清越的鹰啼划破长空。
一只神骏异常的海东青俯冲而下,稳稳地落在旁边的篱笆上,脚筒上绑着一个小巧的竹管。
赵希抟闻声抬头。
见到那只海东青后,立马扔掉手里的树枝,神色瞬间激动起来。
将海东青绑于脚上的纸信取下,老天师颤抖的将其展开。
展信舒颜。
老天师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激动的将纸信收好,塞进里衣最里面,轻呼道。
“收拾东西,下山!”
……
与此同时。
北凉城外,向东的官道上。
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驮着一个同样干瘦的老头,正顶着风雪,缓缓前行。
老头缺了大门牙,咧着嘴,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憨笑。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羊皮袄子,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红漆酒葫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背着的一个长条形的匣子。
匣子用黑布裹着,看不清模样,但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分量。
老黄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渐渐模糊的北凉城廓。
风雪迷人眼。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座王府里待了很多年。
那是他这一生过得最安稳、最舒坦的日子。
每天陪着世子放鹰逐犬,偶尔也去偷看小娘子洗澡。
闲暇之后喝喝小酒喂喂马。
在那里,他只是个牵马的老仆,被人唤作老黄,而不是什么剑九黄。
“少爷,老黄我这一走,以后怕是就不能给您牵马了。
老黄拍了拍座下的老马,那马打了个响鼻,似乎也在感叹。
他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酒液辛辣,入喉如刀。
是徐凤年送他的黄酒,不值几个钱,但在老黄嘴里,比那宫廷御酿还要好喝。
“咳咳……”
老黄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眼角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他抹了一把脸,将酒葫芦重新挂好。
伸手拍了拍背后的剑匣。
嗡。
剑匣内,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剑鸣,似是在回应,又似是在渴望。
匣中有剑六柄,皆是天下名剑。
老黄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原本佝偻的脊背也不觉挺直了几分。
不记得多少年前,他败在那人手中,留下了一把剑,也留下了半颗剑心。
这些年,他躲在北凉王府苟活着。
若不是那位少爷突然点醒,他或许这辈子都会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可如今他既已醒来,那自然是要去将那柄剑取回。
也要告诉那个自称天下第二的老怪物。
这世间剑客,还有人敢向他递剑。
“驾!”
老黄一夹马腹。
瘦马嘶鸣一声,迈开四蹄,顶着漫天风雪,向着东方狂奔而去。
那个方向。
有一座城,名武帝城。
有一个人,叫王仙芝。
……
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徐长青一行人已上山半月有余。
紫霄宫大殿。
真武大帝的金身塑像高耸巍峨,在缭绕的青烟中垂目俯瞰众生。
殿内并未清场,除了北凉一行人,还有不少前来进香的寻常香客。
徐凤年神情罕见肃穆。
他双手合十,闭目许久,朝真武大帝法像恭敬行了个礼。
半晌之后才缓缓直起身。
徐长青站在一旁,并未跪拜。
“求什么了?”
徐长青玩味问道。
到了他这个境界,敬神不如敬己。
徐凤年看了一眼大殿外如煦暖阳,呼出一口白气:“求别让大姐受苦,求别二姐早些回来,求黄蛮儿一生平安,求徐骁安度晚年,求......你健健康康。”
“凤年!”徐长青眼窝子有些酸。
抛开其他不谈,做他徐凤年的家人,至少是幸运的。
别家主角的亲人不是祭天就是化作经验包。
他徐凤年的家人虽也算不得善始善终,但至少他这个主角对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好。
徐脂虎天生气血亏空,注定早逝英年。
徐渭熊巾帼须眉,一生坎坷。
至于黄蛮儿。
天生金刚境,从小便力大无穷,却心智未开。
这在旁人眼里是天赋异禀,但在徐长青看来也是天大的负累。
人力有时尽,天道不可违。
黄蛮儿的那身蛮力,是透支了心智与寿数换来的。
此生若无高人引导化解,这傻小子怕是活不过弱冠之年。
“黄蛮儿的命运只定数,他会遇到能替他解命之人的。”徐长青轻叹一声,“那人......应该也快来了。”
徐凤年侧头看向徐长青,眼神微动:“你是说......”
徐长青没回话,只是站在长廊下,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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