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饿了，吃肉！
血腥味在冷风中迅速扩散。
徐凤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那一拳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体内的大黄庭真气渐渐平复，重新蛰伏回气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力后的酸软。
他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有些发愣。
杀了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靠自己的拳头，杀了一个真正的高手。
没有恶心，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淡淡的麻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死寂。
徐凤年猛地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
一辆黑色马车缓缓驶出密林，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车门推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下来。
白衣胜雪，大氅随风翻飞，在这灰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眼。
那人面容清俊，嘴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徐凤年愣了一下，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
他咧开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长青？”
早在徐凤年动手前，徐长青便已经到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出手，其实就是想看看徐凤年这武当山一行，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徐长青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徐凤年。
“凤年，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徐长青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递了过去。
“擦擦吧，一脸的血，要是让徐骁看见，指不定又要笑你大半年。”
徐凤年接过丝帕，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原本洁白的丝帕瞬间变成了暗红色。
“你怎么来了？”徐凤年把脏兮兮的丝帕塞回徐长青手里，也不嫌弃。
“接你回家。”徐长青随手将丝帕扔在地上，任由它被泥雪掩埋，“这些天离阳火气有些大，徐骁不放心你，故让我来接你。”
徐凤年嘿嘿一笑，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又摔回去。
徐长青伸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臂。
一股精纯温和的内力顺着手臂缓缓渡入，瞬间抚平了徐凤年体内乱窜的气息。
徐凤年身子一震，眼中闪过震惊。
未练武时。
徐凤年虽也知道眼前自己的这个弟弟厉害。
但也仅是知晓他厉害而已。
如今已然入品。
徐凤年甚是震惊，原来自己这个能与老剑神打得有来有回的弟弟，是位神仙人物！
感受着体内气机逐渐平稳，徐凤年神色认真：“长青，读书真的可以一夜入金刚吗？”
徐长青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扶着他往马车走去。
“读出个金刚算什么，读出天象的都有。”
“啊？”徐凤年脚步一顿，转头深深地看了徐长青一眼，“读书还能读出天象境？”
“嗯。”徐长青轻轻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扶着徐凤年上车，青鸟早已备好热茶。
看到徐凤年一副肾虚的模样，青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是默默地递上一杯热茶。
徐凤年接过茶，一口灌下，滚烫的茶水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也让他整个人活了过来。
“长青，我想练刀。”徐凤年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徐长青。
“那就练。”徐长青靠在软垫上，神色平静，“北凉最不缺的就是刀。”
“我要练最强的刀。”
“多强？”
“......开天！”
徐长青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只会放鹰逐犬的纨绔世子，似乎真的死了。
“好。”徐长青点头。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北凉城的方向驶去。
车轮滚滚，碾碎了来时的痕迹。
徐凤年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突然问了一句：“长青，你说这江湖，到底是什么？”
徐长青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目光幽深。
“江湖就是个大染缸，进去红的，出来黑的。”
“那我们呢？”
“我们？”徐长青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我们是把这缸砸烂的人。”
徐凤年一愣，随即放声大笑。
......
马车碾过青石板地面，最终停在那座巍峨的王府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穆，两尊石狮子静默伫立。
徐长青率先下了车。
他回身，看着那个从车厢里钻出来的身影。
徐凤年一身狼狈。
锦衣华服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泥土，发髻也有些散乱。
“到家了。”徐长青轻声道。
徐凤年抬头，看着那块写着“北凉王府”几字的巨大匾额，愣了许久。
他吸了吸鼻子，咧嘴一笑：“这门，真丑。”
王府内的下人早已得了消息，齐刷刷地跪在门口迎接。
徐凤年没有理会那些繁文缛节，径直往里走。
徐长青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略显消瘦的背影，眼神温和。
回到别苑。
热水早已备好。
巨大的浴桶里，水汽氤氲，水面上漂浮着几瓣干枯的玫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徐凤年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在热水里。
滚烫的水流包裹着每一寸肌肤，那种刺骨的寒意终于被一点点驱散。
他闭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长青。”
徐凤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闷，像是隔着一层雾气。
徐长青坐在屏风外的软榻上，手中翻着一卷泛黄的古籍：“嗯？”
“杀人的感觉，不好。”
徐凤年从水中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细微的伤口。
那是之前握拳太用力崩裂的虎口。
虽然已经被包扎过，但那种粘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习惯就好。”徐长青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这世道，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
浴桶里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
徐凤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我不喜欢。”
“没人喜欢。”徐长青合上书卷，目光透过屏风的缝隙，落在那个模糊的身影上，“但有些事，不喜欢也得做。”
屋内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
徐凤年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也是，总不能一直躲着。”
他从水中站起身，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脊背滑落，划过紧致的肌肉线条，最后没入水中。
经过大黄庭的洗礼，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有些单薄的身板，如今却透着一股子内敛的力量感。
更衣，束发。
当徐凤年再次走出屏风时，他又变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北凉世子。
只那眉宇间，多了一份沉稳。
“饿了。”徐凤年摸了摸肚子，“吃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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