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放弃进攻江西 大迂回

上海，第三野战军，指挥部里电话又响了一整夜。

天快亮的时候，张百川披着军大衣从行军床上爬起来，看见粟昱已经在看刚送来的战报了。

“老吴那边有进展了？”张百川接过警卫员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

粟昱头也不抬：“丽水拿下来了，比预定时间提前一天半。八纵打得不错，绕到敌人侧后，一个冲锋就把防线撕开了。”

张云逸端着一缸子热水走过来：“伤亡呢？”

“不大。”粟昱这才放下战报，“歼敌三千，俘虏两千五。”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拿起红笔在丽水的位置画了个圈：“丽水一丢，温州就悬了。敌人现在什么反应？”

“正在收缩防线。”粟昱也走过来，“侦察兵报告，温州守敌已经开始在城外修工事，看样子是要死守。另外，从福建方向有敌人部队北上的迹象，大概两个师的兵力。”

“援军来了。”张百川盯着地图上的福建方向，“来得正好。”

“正好？”粟昱看着他，“敌人增援，咱们打温州就难了。”

“难有难的打法。”张百川把铅笔往桌上一放，“老粟，咱们之前的计划得改改了。”

粟昱愣了一下：“改什么？”

“不打温州了。”张百川说，“至少现在不打。”

指挥部里安静了几秒。几个参谋都抬起头看过来。

“不打温州打哪儿？”粟昱问。

张百川的手指从地图上的丽水往南移，穿过浙闽边界，一直划到福建沿海：“直接打福建。”

“直接打？”张云逸赶紧回到地图前：“司令员，咱们的部队连续作战，疲劳不说，补给线也拉得太长了。从上海到丽水已经八百多里，再往福建打，后勤跟不上啊。”

“所以得换个打法。”张百川转过身，“大包围，大迂回。”

他走到墙边，对着另一幅更大的全国军事地图：“你们看，白崇禧的主力现在集中在湖南、江西一带。咱们如果按部就班，先打浙江，再打福建，然后往西打江西，最后合围湖南——这么打，战线太长，时间太久，而且白崇禧随时可以往广西、云南撤退。”

粟昱盯着地图，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跳过江西，直插两广。”张百川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弧线，“以四纵、六纵、八纵继续在浙江牵制敌人，做出要打温州的架势。主力二纵、五纵、七纵、九纵、十纵、十一纵，加上炮兵主力，从丽水南下，直接进入福建。打下福州、厦门，控制沿海港口，切断敌人海上退路。”

他顿了顿，手指继续往西移：“然后从广东方向往西打，取广州，下广西。等咱们拿下两广，白崇禧在湖南就成瓮中之鳖了。到时候咱们从东、南两面夹击，二野从北面压过来，他想跑都没地方跑。”

粟昱倒吸一口凉气：“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大吗？”张百川笑了，“咱们三野打两广足够了。关键是时间——要在白崇禧反应过来之前，完成这个大迂回。”

张百川坐下来，对张云逸说：“参谋长，你记录一下，我做如下部署：“第一，命令吴可华的东线兵团，继续在浙南大造声势，做出要强攻温州的架势。可以派小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但不要真打，目的是吸引敌人注意力。”

“明白。”

“第二，命令钟伟的第一突击集团，辖二纵、五纵、十纵，务必于明日凌晨出发，自丽水秘密南下。行军路线走山路，尽量避开大路和村镇。要求三日之内突破闽浙边界，五日之内抵达福州外围。”

张云逸飞快记录着。

“第三，命令韩现楚的第二突击集团，辖七纵、九纵、十一纵，在第一集团出发后十二小时跟进。进入福建后分兵：七纵、九纵南下取厦门、漳州；十一纵向西进入广东，目标潮汕地区。”

粟昱补充道：“告诉韩现楚，动作要快。特别是十一纵，进入广东后不要恋战，直插广州方向。广州敌人要是收缩，就围起来；要是逃跑，就追着打。”

“第四，”张百川继续说，“一纵、三纵、十二纵，加上炮兵主力，作为战略总预备队，明日开始向浙闽边界运动。任务有两个：一是随时准备增援前线；二是如果白崇禧从江西出兵东援，坚决阻击。”

张云逸记完，抬起头：“司令员，指挥部什么时候前移？”

“等钟伟突破闽浙边界。”张百川说，“到时候咱们就把指挥部搬到丽水去。对了，通知后勤部门，抓紧时间征集骡马。上海、杭州、南京，能找来的牲口都找来。”

“已经安排了。”张云逸说，“昨天征集了八百多头骡马，今天还能再征一些。不过山路难走，牲口损耗会很大。”

“损耗就损耗。”张百川摆摆手，“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能保证部队快速前进，牲口累死了再征。”

命令一道道发出去，指挥部里电话、电报响个不停。

粟昱亲自草拟给吴可华的电报，要求他的东线兵团“声势务求浩大，可多扎草人、夜间多点火把，电台频繁联络，做出至少三十万大军集结的假象”。

张云逸则组织参谋处制定详细的行军时间表，精确到每个纵队每个小时应该到达什么位置。

部署定了，命令一道道发出去。

张百川走到电台前，口述给钟伟的电报：“现令你部组成第一突击集团，辖二纵、五纵、十纵，务必于三日内完成集结，自丽水南下，突破闽浙边界。目标福州，务必速取。此役关系全局，望你部发扬连续作战精神，克服一切困难，完成任务。”

发完电报，天已经大亮。

炊事班送来了早饭，三个人就在作战室里吃。稀饭，馒头，咸菜，简单但热乎。

粟昱一边吃一边说：“老张，你说白崇禧会上当吗？”

“一半一半。”张百川啃着馒头，“他要是聪明，应该能看出来咱们的意图。但他现在两头受敌，二野在湖南打得凶，他顾不上东边。”

“要是他真从江西调兵东援呢？”

“那更好。”张百川说，“江西空虚，二野正好趁虚而入。再说了，咱们的预备队不是吃素的，一纵、三纵、十二纵，这三个纵队打防御，白崇禧来多少都得崩掉几颗牙。”

正说着，机要参谋送来一份电报。

张百川接过一看，是北平发来的。

“中央批准了咱们的计划。”他把电报递给粟昱，“而且给了咱们更大权限——东南各省，包括福建、广东、广西，所有党政军工作，由华东局统一领导。”

“这就是说，”粟昱看完电报，“咱们打完仗，还得管建设。”

“仗打完了，建设才是大事。”张百川说，“不过那是后话。现在先把仗打好。”

长沙，华中剿总司令部，白崇禧盯着墙上的地图，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会议室里几个高级将领或坐或站，没人说话。

最后是张淦忍不住了：“总坐，共军三野在浙南的攻势很猛，丽水丢了，温州危在旦夕。咱们再不派兵增援，浙江就全完了。”

“增援？”宋希濂冷哼一声，“拿什么增援？我的第十四兵团在湘北跟共军二野打得不可开交，一个兵都抽不出来。”

“那就看着浙江丢？”张淦拍桌子，“浙江丢了，福建就暴露了。福建要是再丢，广东、广西还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宋希濂也火了，“湖南是华中门户，湖南丢了，两广还能独存？张司令，你别只顾着你的第三兵团，大局，大局懂吗？”

“够了，”白崇禧终于开口。

他转过身，脸色很难看：“共军这招狠啊，东边打浙江，西边打湖南，让咱们首尾不能相顾。”

“总司令，我认为共军的主攻方向在浙江。”张淦说，“三野有一百多万人，完全有能力同时在两个方向发动进攻。他们在浙南的兵力至少有三十万，这绝不是佯动。”

“也可能是疑兵之计。”宋希濂说，“共军惯用这套，虚虚实实，让你摸不清主攻方向。”

白崇禧露出颓废：“不管是不是疑兵，浙江不能丢。张司令，从你的第三兵团抽两个师，东调浙江。”

“总司令，”宋希濂急了，“湖南这边兵力已经不够了，再抽兵，防线就垮了，”

“那就收缩防线。”白崇禧很坚决，“放弃湘北，退守长沙以南。集中兵力，确保湖南核心区域。”

“这……”宋希濂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白崇禧的脸色，把话咽了回去。

“另外，”白崇禧补充道，“给福建发报，命令他们死守。特别是福州、厦门，绝不能丢。丢了沿海港口，咱们跟TW的联系就断了。”

“是，”

“还有，”白崇禧想了想，“给广州发报，让余汉谋加强粤东防御。共军如果打下福建，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广东。”

命令下达后，将领们陆续离开。

白崇禧一个人留在会议室里，又点了一支烟。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越来越小的控制区，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共军这次进攻，来得太猛，太快。浙江丢了大半，现在又要打福建。

按照这个速度，年底之前，东南半壁就全完了。

“张百川……”白崇禧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对手，用兵太大胆了。一百多万人，敢分兵几路，同时打几个省。这种打法，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不得不承认——张百川赢了。

从红军时期到抗战，再到现在的解放战争，这个人就没打过败仗。现在，轮到他自己来面对这个传奇了。

门被推开，参谋长匆匆走进来：“总司令，刚收到情报，共军三野有部队在浙闽边界活动。”

“多少兵力？”

“还不清楚，但规模不小。侦察机报告，看到大量部队在山区行军。”

白崇禧心里一紧：“往哪个方向？”

“往南，应该是福建。”

“果然……”白崇禧叹了口气，“张百川的目标不是浙江，是福建。浙江只是幌子。”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福建那片山地：“通知福建守军，准备迎战。另外，给TW发报，请求空军支援。福建的山地，是咱们的地利，不能白白浪费。”

“是，”

参谋长离开后，白崇禧又站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这场仗，越来越难打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更难打的，还在后面。

张百川的大迂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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