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数字幽灵（下）

“数字幽灵”案的揭露，让专案组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这不再是简单的失踪，而是一场在虚拟世界策划、在现实世界执行的，针对脆弱心灵的狩猎。每一个字节都可能关联着一个年轻生命的倒计时。

兵分两路。一路由陆明远亲自带队，联合邻市警方，直扑“摆渡人”孙明的住所实施抓捕。另一路由沈翊坐镇指挥中心，协调技术资源，试图在抓捕行动前，尽可能精确地定位赵小雅和其他潜在受害者的位置。

陆明远这边行动迅速。在邻市同行的大力配合下，抓捕组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孙明租住的一处老旧公寓。破门而入时，孙明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赫然是“方舟”APP的管理员界面，几个加密聊天窗口还在闪烁。他被按倒在地时，脸上没有惊慌，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殉道者般的平静。

“你们打扰了神圣的‘摆渡’。”他嘶哑地说，眼神空洞。

初步搜查其住所，发现了多部来历不明的手机、大量关于心理操控和消极哲学的书籍，以及几张手绘的、标注着奇怪符号的本地地图。

“地图！快传给沈翊！”陆明远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关键。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里，沈翊正面临巨大的挑战。“方舟”服务器的防御异常坚固，强攻需要时间。而赵小雅手机最后信号消失的城郊区域范围很大，遍布着废弃工厂、农田和零散的村落，盲目搜索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焦急万分之际，孙明手绘的地图传了过来。沈翊立刻将其数字化，与卫星地图进行叠加比对。地图上的符号抽象而扭曲，但结合孙明灌输的“归墟”理念，沈翊注意到，有几个符号被特意标记在了一些废弃的深井、矿坑或者大型排水涵洞附近。

“水……深渊……‘归墟’是众水汇聚之地！”沈翊脑中灵光一闪，“他们的‘最终仪式’地点，很可能就选在这些象征‘归宿’的、被遗忘的深渊附近！”

他立刻缩小搜索范围，将重点放在该区域内符合“深井、矿坑、大型涵洞”特征，且相对隐蔽的地点。无人机群被紧急调动，搭载热成像和生命探测仪，对筛选出的几十个可疑点位进行快速扫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终于，一架无人机传回了异常信号！在位于一片废弃砖瓦厂边缘，一个被杂草半掩的、直径约一米的废弃勘测井深处，热成像显示有微弱的生命体征！

“找到了！位置已发送至行动终端！”沈翊几乎是吼出来的。

早已在附近待命的救援队伍，包括消防和医护人员，立刻朝着坐标点疾驰而去。

陆明远在押送孙明回十字街的路上接到了消息，立刻命令司机调头，赶往现场。

废弃砖瓦厂荒草丛生，夜色浓重。救援人员迅速清理开井口的障碍，强光手电照下去，深不见底，只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下面有人吗？我们是警察！赵小雅！能听到吗？”救援人员朝着井下呼喊。

没有回应。

专业的井下救援设备迅速架设起来。一名身材瘦小的消防员系好安全绳，带着氧气面和通讯设备，缓缓降入深井。

井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陆明远紧握着对讲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沈翊在指挥中心，紧盯着传回的实时画面和生命体征数据。

对讲机里传来井下消防员急促而紧张的声音：“发现目标！一名女性，意识模糊！等等……这里……这里不止一个！”

消息令人震惊！井下除了赵小雅，竟然还有另一名蜷缩在角落、同样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年轻男性！经后续确认，正是之前失踪的两名年轻人之一！

他们被迅速提升至地面。赵小雅和那名男青年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身体冰冷，但还有生命体征！医护人员立刻进行现场急救，随后火速送往医院。

经过检查，两人体内检测出同一种具有强镇静和致幻作用的非法合成药物成分。这种药物会让人产生脱离现实的漂浮感和安宁感，削弱求生意志，在“摆渡人”孙明的精神控制下，配合井下缺氧的环境，足以让受害者“平静”地走向死亡。

“这是有预谋的、利用药物和精神控制进行的谋杀！”陆明远看着急救车远去的灯光，怒火中烧。

回到市局，对孙明的审讯连夜展开。面对从井下救出两名受害者以及在其电脑里恢复出的、与其他失踪者相关的诱导聊天记录等铁证，孙明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他供认，自己利用心理学知识，在网络空间物色那些情绪低落、存在心理漏洞的年轻人，以“理解者”和“导师”自居，通过“方舟”APP逐步进行精神控制。他宣扬所谓的“归墟净土”，诱导受害者相信通过“舍弃肉身”可以抵达永恒安宁。他选择那些废弃的深井、坑洞作为“摆渡地点”，并提前让受害者服用药物，使其在幻觉中“安然离去”。

“他们在痛苦中挣扎，我是在帮助他们解脱！我是在执行神圣的使命！”孙明在审讯室里狂热地叫嚷，眼神涣散，显然其本人也深深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扭曲逻辑之中。

根据孙明的供述和恢复的电子证据，警方顺藤摸瓜，又成功解救了一名被其诱导、正处于“准备阶段”的年轻人，并找到了最后一名失踪者的遗体。

案件告破，一个隐藏在网络深处的“数字幽灵”被铲除，多名年轻的生命被从死亡边缘拉回。但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后怕所冲淡。赵小雅和那名获救的男青年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药物和精神控制对他们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需要漫长的恢复。

王秀芹在病房外拉着陆明远的手，泣不成声地感谢。看着这位母亲劫后余生的眼泪，陆明远深深感到，新时代的警察，不仅要能对付街头的刀光剑影，更要能应对数据洪流下的暗礁险滩。

沈翊站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上面显示着“方舟”APP被彻底查封的界面。他知道，打掉一个孙明，封掉一个“方舟”，并不意味着终结。网络的深海之中，类似的“幽灵”绝不会只有一个。

“归墟”他低声自语。对于迷失的灵魂而言，危险的深渊，或许并不仅仅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地底，更存在于浩瀚无垠、难以监管的虚拟空间之中。

十字街的雾，似乎也弥漫进了这片由数据和信号构成的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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