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至亲的谎言
“学区房”风波带来的社会反思尚未平息,一起看似普通的失踪案,却以一种最令人心碎的方式,揭开了家庭温情面纱下的狰狞。
报警的是一位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中年男人,名叫周海。他声称自己怀孕五个月的妻子梁静,在三天前离家去参加一个“母婴知识讲座”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我老婆!她还怀着孩子啊!”周海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绝望和焦虑,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陆明远安抚着他的情绪,详细记录着信息。梁静,28岁,全职太太,性格温和,社会关系简单。据周海说,夫妻感情很好,对即将到来的孩子充满期待。
“她那天出门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一切都好好的,她还让我晚上想吃她做的红烧排骨”周海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一个孕期女子,无故失踪超过72小时,情况极不寻常。陆明远立刻立案,并上报分局,启动失踪人口紧急查找机制。
沈翊调取了周海家小区的监控。监控显示,梁静确实在三天前的下午两点左右,独自一人背着包走出了小区,神情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完全不像是被迫或心怀忧虑的样子。她步行到了附近的地铁站,随后便消失在了更大范围的监控网络中。
“查她的手机最后信号位置,银行卡消费记录,以及社会关系,尤其是那个‘母婴知识讲座’的主办方。”陆明远下达指令。
调查迅速展开。梁静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西的一个大型商业区,然后便消失了。银行卡没有任何消费记录。而所谓的“母婴知识讲座”,经核实,当天在梁静家附近并没有类似活动举办!
周海在撒谎?或者,梁静对他撒了谎?
警方再次询问周海,强调了谎报案情或隐瞒信息的严重后果。周海显得更加慌乱,但依然坚持之前的说法,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沈翊开始深入挖掘周海和梁静的背景。周海是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业务经理,梁静婚前是一名幼儿园老师。表面看来,这是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小家庭。
然而,在调查周海的财务状况时,发现了疑点。他的公司近半年经营状况不佳,有多笔贷款逾期。而且,沈翊发现周海在近期曾多次查询关于高额人身意外保险的信息,其投保对象正是梁静!
一个公司经营困难、有债务压力的人,频繁查询为妻子购买高额保险?这不得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与此同时,技术队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他们在恢复梁静旧手机的云端数据时,找到了一段被删除的录音!
录音里,是梁静和周海的对话,时间就在她失踪前一天晚上。背景音里有电视的声音,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梁静:“周海,你跟我说实话,公司是不是不行了?那些债怎么办?还有你最近老是看那些保险。”
周海:“你瞎想什么!公司好得很!保险那是为你们娘俩好!”
梁静:“你骗我!我都听到你打电话跟人借钱了!你是不是……是不是想打我肚子里孩子的主意?还是……想对我……”
周海:“你闭嘴!别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明天乖乖去把讲座听了,然后……然后按我说的做,不然……不然我们都别想好过!”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这段录音,几乎将周海的嫌疑直接拉满!他有动机,有预谋,甚至有威胁的言语!
“立刻传唤周海!”陆明远下令,声音冰冷。
面对这段铁证如山的录音,周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捂脸,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他承认,公司濒临破产,他欠下了巨额高利贷,走投无路之下,萌生了制造意外骗取高额保险金的邪恶念头。他精心策划,以“母婴讲座”为名将梁静骗出,然后……
“然后怎么样?!梁静人在哪里?!”陆明远厉声追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梁静和她肚子里五个月的孩子,是生是死?
周海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鼻涕,眼神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混乱和一丝茫然?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明远猛地一拍桌子。
“我真的不知道!”周海几乎是在嘶吼,“那天……那天我本来安排好了人,在她去的路上制造‘意外’可是……可是那个人后来跟我说,跟丢了!梁静她……她根本没去那个地方,她中途就自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海的供述,让案情发生了惊天逆转!他承认了策划谋杀骗保的意图,但声称计划并未成功实施,梁静是自行脱离了他的控制后失踪的!
这是真的吗?还是他更狡猾的谎言?
警方立刻对周海供出的那个“执行人”进行抓捕。那是一个有犯罪前科的混混,被抓后,他的供述与周海基本一致:他确实受周海指使,准备在梁静前往虚假讲座地点的必经之路上,制造一场“交通事故”。但他跟踪梁静到地铁站后,梁静并没有朝他预想的方向走,而是换乘了另一条线路,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流中,他跟丢了。
线索再次中断。梁静仿佛预知了危险,主动摆脱了跟踪,然后彻底消失了。
一个身无分文、没有携带身份证、怀着五个月身孕的年轻女子,能去哪里?她是否还活着?
陆明远和沈翊感到一阵无力。他们抓住了一个意图杀妻的丈夫,却可能已经失去了无辜的受害者。
警方发布了正式的寻人启事,调动了大量警力对梁静可能出现的区域进行搜寻,排查所有医院、诊所、救助站,但一无所获。
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周海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批准逮捕,但梁静的下落,成了压在专案组每个人心上的一块巨石。
就在案件即将被挂起,成为又一桩悬案时,沈翊在一个全国性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信息共享平台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登记照片。那是一个在邻省某小城救助站被临时收容的、神志有些不清的孕妇,登记名字是“无名氏”,但面部轮廓与梁静有七八分相似!
陆明远和沈翊立刻驱车数百公里,赶往那个小城的救助站。
在简陋的房间里,他们看到了那个孕妇。她穿着救助站发的旧衣服,肚子已经很明显,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对来人也毫无反应。正是失踪已久的梁静!
她还活着!但她的精神状态显然出了问题。经过医生诊断,她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出现了选择性失忆和应激障碍,似乎完全忘记了失踪前后的事情,也认不出周海是谁。
她是如何去到几百公里外的小城?这几个月她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也许是她本能的求生欲驱使她逃离,也许是流浪途中遭遇了更多不幸,最终被好心人送到救助站。
无论如何,她还活着,孩子也保住了。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梁静被接回本市,安排在专业的医疗机构进行康复治疗。周海将在法律的审判后,为自己的恶念付出代价。
案子结了,但陆明远和沈翊却感觉不到丝毫破案后的轻松。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听着病房内梁静偶尔发出的无意识的呓语,他们的心情无比沉重。
至亲的谎言,比任何歹徒的刀锋都更加锋利,它所造成的伤害,深入骨髓,难以愈合。
“有些伤口,即使用时间,也难以抚平。”陆明远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沈翊沉默地看着窗外。阳光很好,却照不进某些人心的阴暗角落。十字街的日常,依旧充满了各种警情与纠纷,而他们,必须继续在这纷繁复杂的人间万象中,分辨真假,守护那微弱却不可或缺的公正与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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