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老泉的代价（上）

初春的十字街，阳光和煦，但一种关于“逆龄”与“永生”的暗流，却在部分高净值人群中悄然涌动。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外观低调而内部极尽奢华的“臻颜生命健康管理中心”，便是这股暗流的漩涡中心之一。中心以提供“高端定制化抗衰老解决方案”闻名，会员非富即贵，预约排期长达半年，服务价格令人咂舌。

周三清晨，中心的保洁员在打扫最顶层的“VIP生命实验室”时，发现了骇人的一幕：中心的首席科学官、被誉为“抗衰老教父”的德裔华裔科学家汉斯·陈，倒在自己反锁的实验室内，已无生命体征。他身旁的实验台上，散落着破碎的培养皿和打翻的试剂，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警方赶到后封锁现场。初步勘查，实验室门锁完好，无外部强行闯入痕迹。陈汉生身穿白大褂，仰面倒地，口鼻处有轻微泡沫，瞳孔散大，死状符合某种快速作用的神经毒素中毒特征。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遗书或搏斗痕迹，但实验台上的混乱显示，死前可能发生过短暂的慌乱或争执。

“臻颜”中心的创始人兼CEO，女企业家苏蔓，闻讯后匆匆赶来，她面色苍白，但强作镇定，表示会全力配合调查。她声称陈汉生博士最近为了攻克一个“技术瓶颈”，经常通宵工作，压力巨大，可能是“意外操作失误”或“积劳成疾突发疾病”。

然而，法医的初步判断和现场的异常气味，让“意外”或“疾病”的说法显得苍白。毒物检测需要时间，但现场发现的微量残留物指向了剧毒的氰化物或其衍生物。

陆明远和沈翊接手此案。一个顶尖科学家在高度安保的私密实验室内中毒身亡，这绝非寻常。

调查首先围绕陈汉生的社会关系、研究内容和中心运营展开。陈汉生，五十五岁，拥有常春藤名校生物学博士学位和多年跨国药企研发经验，五年前被苏蔓重金挖来，负责“臻颜”的核心技术研发。他在业内声誉卓著，但也因其激进的科研理念和对“端粒酶”、“干细胞重编程”等前沿领域的执着探索而备受争议。

“他研究的，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延缓甚至逆转衰老。”一位业内专家私下对警方表示，“但这条路布满伦理陷阱和技术风险，而且……非常烧钱。”

警方调取了“臻颜”中心的客户资料和财务记录。发现其会员年费高达七位数，而所谓的“定制化方案”更是天价，动辄数百万甚至上千万。这些方案包括但不限于：基因检测与干预、干细胞输注、线粒体功能优化、以及一些名称晦涩的“生物能量调理”和“细胞年轻化工程”。许多项目游走在现行医疗法规的边缘，甚至之外。

陈汉生的电脑和工作记录显示，他主导的一个代号“青春源”的项目正处于关键阶段。该项目旨在利用一种经过基因编辑的“万能干细胞”，结合特定的诱导因子，实现“定向器官修复与系统性年龄逆转”。实验记录本上写满了复杂的数据和公式，但最近几页，出现了一些潦草的“异常反应”、“免疫风暴风险激增”、“供体特异性排斥无法克服”等字样，以及几个巨大的问号和感叹号。

“技术瓶颈？”沈翊看着这些记录，“更像是遇到了无法逾越的科学障碍，或者……致命的副作用。”

与此同时，对中心员工的询问也得到了一些线索。有研究员反映，陈汉生最近情绪焦虑，曾私下抱怨“数据对不上”、“有人动了手脚”。还有一名保洁员提到，案发前夜，曾看到苏蔓和陈汉生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有过激烈的低声争吵，隐约听到“客户等不了”、“必须拿出结果”、“风险太大”等只言片语。

苏蔓与陈汉生存在矛盾？是关于科研进度，还是别的？

警方传唤苏蔓进行正式询问。这位四十出头、保养得宜、举止干练的女企业家，在面对警方关于争吵和项目风险的提问时，眼神略有闪烁。她承认与陈汉生有分歧，主要是关于“青春源”项目的商业化推进速度。

“陈博士是科学家，追求完美和绝对安全。但我需要对公司、对投资人、对翘首以盼的客户负责。”苏蔓的语气带着商业领袖的果断，“有些风险，在可控范围内是可以接受的。我们争论的是这个‘度’。”

“所以，你们在‘风险’上无法达成一致？”陆明远追问，“这足以构成杀人动机吗？”

苏蔓立刻反驳：“当然不！我非常尊重陈博士，他的离世是中心无法估量的损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完成研究！”

苏蔓提供了案发时自己在公寓休息的不在场证明，看似无懈可击。

案件的焦点，开始集中在那个“青春源”项目本身，以及可能受其影响的各方利益。

警方开始秘密调查“臻颜”的核心客户，特别是那些参与了“青春源”前期“临床试验”的会员。这些人的身份极为敏感，调查必须极其谨慎。

很快，一位化名“王女士”的会员进入了警方视线。她是一位知名企业家的遗孀，年近七十，在“臻颜”消费超过两千万元，是“青春源”项目的首批体验者之一。通过艰难的沟通，王女士的私人律师透露，王女士在接受了所谓“第一阶段细胞干预”后，初期感觉“精力焕发”，但近期出现了严重的皮疹、关节疼痛和不明原因的持续低烧，正在一家私立医院秘密治疗，她对“臻颜”和陈汉生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和怀疑，曾通过律师发出过措辞严厉的质询函。

“青春源”项目可能存在严重的安全问题，甚至已经造成了客户伤害！这无疑是重大丑闻，一旦曝光，“臻颜”将面临天价索赔和信誉崩盘。

陈汉生的死，会不会与试图掩盖这些“副作用”有关？他是坚持要公开风险、暂停项目的“绊脚石”，因此被灭口？

而那个神秘的“年轻供体”来源，也引起了警方的高度关注。什么样的“供体”能提供所谓的“万能干细胞”？来源是否合法合规？背后是否涉及更黑暗的交易？

陈汉生实验室的混乱，究竟是意外中毒，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真相，在销毁证据或试图自救时遇害？亦或是有人潜入实验室，投毒谋杀？

案件如同一场在生命科学最前沿展开的暗战，涉及尖端技术、巨额资本、显赫客户以及对衰老与死亡的终极恐惧。真相，隐藏在那些冰冷的培养皿、复杂的基因序列和人性对青春永驻的疯狂渴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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