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老泉的代价（中）

“青春源”项目潜在的安全事故和神秘的供体来源，为案件打开了新的调查维度。警方兵分两路：一路由经侦和卫生监督部门配合，深入调查“臻颜”中心的真实运营模式、项目合规性及客户不良反应的实际情况；另一路由陆明远和沈翊负责，追查“供体”来源，并围绕陈汉生之死寻找更直接的证据。

调查“臻颜”运营的团队很快发现，该中心虽然挂着“健康管理”的牌子，但许多项目实质已构成医疗行为，却并未取得相应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其使用的部分生物制剂和细胞产品来源不明，缺乏国家药监部门的批文。那位“王女士”的医疗记录被专家评估后认为，其症状高度疑似免疫排斥反应和细胞因子风暴，与未经严格验证的干细胞治疗风险吻合。

与此同时，警方对陈汉生实验室的二次勘查有了关键发现。沈翊在通风管道的一个隐蔽拐角处，提取到了一枚不属于陈汉生、也不属于已知中心员工的模糊指纹。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陈汉生实验服袖口的内侧，检测到了微量的、与现场中毒毒物同源的氰化物前体物质，但浓度极低，像是无意中蹭到。

这说明，毒物可能并非在实验台上被打翻，而是有人携带进入，并在与陈汉生接触过程中发生了泄露或传递。陈汉生袖口的痕迹，可能是他接触了有毒容器或凶手的手套。

那枚指纹，成为追凶的关键。经过数据库比对和内部排查，指纹与“臻颜”中心的一名资深客户经理——杨锐的指纹吻合！

杨锐，三十五岁，外表英俊，谈吐得体，深得苏蔓信任，主要负责维护顶级客户关系，并参与部分“敏感”项目的沟通与跟进。他并非科研人员，平时无权进入核心实验室。

警方立即控制杨锐。面对指纹证据，杨锐起初试图辩解是以前送文件时无意中留下的。但当警方指出通风管道位置极其隐蔽，且其指纹上覆盖的灰尘与案发时间吻合，并出示陈汉生袖口毒物残留的间接证据时，杨锐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经过连番审讯，杨锐终于交代了部分实情：他受苏蔓直接指派，负责处理“青春源”项目出现不良反应客户的“善后”工作，包括安抚、补偿、签署保密协议，甚至威胁。案发前，苏蔓得知陈汉生因客户出现严重副作用而坚持要暂停项目、重新评估并告知所有参与者风险后，大为震怒，认为这会毁掉公司。她命令杨锐“去和陈博士再谈谈，让他改变主意，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些‘强硬’手段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苏总给了我一个小瓶子，说是‘强效麻醉剂’，让我在谈判不顺利时，用来‘吓唬’一下陈博士，制造点混乱，方便我们‘拿走’一些关键的研究数据和客户名单备份……”杨锐脸色惨白，“她说剂量很小，只会让人短暂昏迷……我没想到……那里面是毒药！”

杨锐承认，案发前夜，他带着那个小瓶潜入实验室他有高级门禁卡，是苏蔓给的，与陈汉生发生了激烈争吵。争执中，陈汉生识破了他的意图，试图夺门报警或呼救。慌乱中，杨锐掏出小瓶威胁，两人发生推搡，小瓶破裂，毒物溅出。陈汉生可能吸入或接触了毒物，迅速出现中毒症状倒下。杨锐惊恐万分，匆忙清理了明显的大块碎片，但因为害怕，没敢仔细处理通风管道等隐蔽处的痕迹，也忘了陈汉生袖口可能蹭到毒物，仓皇逃离。

按照杨锐的说法，他只是“过失致人死亡”，且是受苏蔓指使，苏蔓才是主谋。

警方立即对苏蔓实施抓捕，并搜查其办公室和住所。在苏蔓的一个加密保险柜里，警方找到了更多确凿证据：包括她与境外一家非法生物制品供应商关于“特殊供体细胞”的采购合同；数份与出现不良反应客户签署的、条件苛刻的保密与免责协议；以及她与杨锐沟通如何“处理”陈汉生和“控制”风险的加密通讯记录，其中明确提到了“必要时可以使用非常手段”、“确保‘青春源’数据不外泄”等指令。

铁证如山。面对审讯，苏蔓最初的强势和镇定终于瓦解。她承认了指使杨锐去威胁陈汉生，并提供了那个“麻醉剂”小瓶，但她坚称自己不知道里面是致命毒药。

“毒药是哪里来的？”陆明远追问。

苏蔓眼神游离，最终交代，毒药是那个境外供应商的“联系人”提供的，对方声称“只是一种强力致幻剂，用于应对极端情况”，她轻信了。她怀疑那个供应商可能担心陈汉生暂停项目会导致合作中断、秘密曝光，所以故意提供了毒药，想借她的手除掉陈汉生这个“障碍”。

案件至此，似乎真相大白：境外非法供应商为保护灰色利益，利用苏蔓的急功近利和对陈汉生“不合作”的不满，借刀杀人；苏蔓指使杨锐执行；杨锐过失致人死亡。

然而，沈翊在分析境外供应商的背景和通讯记录时，发现了一丝不协调。那个供应商似乎对陈汉生的研究细节非常了解，甚至能预判陈汉生会在客户出现副作用后坚持暂停项目。这不像一个单纯的原料供应商该有的关注度。

警方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协查该供应商，发现其背后与一个国际性的、致力于“长寿技术”投资的影子资本网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网络投资了全球多个激进的抗衰老研究项目，但同时也涉嫌非法人体实验、生物走私等犯罪活动。

陈汉生的“青春源”项目，因其激进的思路和初步的“效果”，很可能引起了这个网络的注意。他们或许是想控制这项技术，或者将其数据纳入他们更大的研究拼图。陈汉生的“保守”和“伦理坚持”，成为了他们的阻碍。

有没有可能，毒杀陈汉生，并非仅仅是为了保护非法供体交易，更是这个影子资本网络清除障碍、意图后续接管或窃取“青春源”研究成果的阴谋？苏蔓和杨锐，是否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个更大黑手的一枚棋子？

与此同时，对“特殊供体”的追查也有了令人不安的进展。根据合同线索和资金流向，警方顺藤摸瓜，在本市远郊一个伪装成“生物技术公司”的废弃厂房内，发现了一个非法的、条件极其简陋的“细胞采集点”。里面拘禁着数名来自偏远地区的年轻务工者，他们被以“高薪体检”或“药物试验”为名诱骗至此，被迫抽取大量血液和骨髓，用于提取所谓的“年轻干细胞”。他们的健康已受到严重损害。

这才是“青春源”所谓“万能干细胞”的血腥源头！一条建立在欺骗、剥削乃至危害他人健康基础上的“青春产业链”浮出水面。

陈汉生是否知晓供体的真实来源？如果他知情，他的沉默是出于科研的狂热，还是被迫妥协？如果他不知情，他的死亡是否也与他可能即将发现这个可怕真相有关？

案件的复杂性远超想象，从一桩科学家死亡案，牵出了非法医疗、商业欺诈、人体剥削、跨国资本黑手等多重罪恶。陈汉生的实验室，不仅是科学探索的前沿，也成了人性贪婪与伦理沦丧的角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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