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瓶萝卜干卖五块！她的野心，是称霸沪市百
“厂长，我们有点想法，想跟您聊聊。”
谢小花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分量。
钱秀莲搁下手里的旧账本，眼皮一抬，示意他们坐。
她看得出，这对小夫妻今夜是有备而来。
张家成默不作声地给钱秀莲的搪瓷缸子续满热水，而后便退到一旁，将舞台完全交给了自己的媳妇。
他整个人都变了。
钱秀莲的目光扫过他。
过去的张家成，踏实是踏实，但眉眼间总萦绕着一股怯意，尤其在谢小花这个城里媳妇面前，总像怕她哪天就飞了。
此刻的他，腰杆挺得像一杆枪，眼神沉静如水，望向谢小花时，目光里是纯粹的信任与支撑。
出去走一遭，见过世面，人的筋骨果然会变得不一样。
谢小花将那两样东西，郑重地摆在钱秀莲的办公桌上。
“厂长，您看这个。”
她先是指向那只晶莹的玻璃瓶。
瓶身贴着鲜红的“钱氏”商标，金黄透亮的萝卜干浸在红油里，条块分明，隔着玻璃都仿佛能闻到那股子香辣。
“还有这个。”
她又拿起那只塑料袋，袋子材质通透，上面的“钱氏臻品”四个字，印得比玻璃瓶的商标还要精美几分。
“王小二哥去京城，带的就是散装的麻袋货吧？”谢小花问。
钱秀莲点了下头：“样品带了一箱，大货是麻袋装，压成本。”
“嗯。”
谢小花应了声，指尖在玻璃瓶光滑的瓶身上轻轻滑过，眼底跳动着一簇火苗。
那是钱秀莲再熟悉不过的光。
野心的光。
“厂长，我在沪市的时候，见过百货大楼里的东西。”
她开始讲述，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地上的石子。
“那些大商场里，卖得最火的，不一定是味道最好的。”
“但一定是包装最好看的。”
“城里人，尤其是沪市人，买东西讲究一个‘体面’。就算是一瓶酱菜，也得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要是走亲访友拎着送人，包装拿不出手，人家宁可不买。”
谢小花举起那瓶萝卜干，迎着灯光。
“咱们的萝卜干，味道绝对不输沪市任何一家老字号，甚至更好。”
“以前咱们用大缸、用普通塑料袋，那是没法子，只能窝在菜市场里，跟人家的咸菜疙瘩挤作一堆。”
“但现在，我们有了这个。”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兴奋。
“厂长，我觉得，单凭这个玻璃瓶，咱们的萝卜干就能直接杀进沪市的百货大楼，摆在那些老字号的柜台旁边卖！”
“我们不按斤卖！”
“我们按瓶卖！一瓶，就卖它两块五，不，卖五块钱！”
“五块？！”
旁边的张家成再也绷不住了，声音都变了调。
五块钱一瓶！
这比菜市场里贵了快十倍！城里人钱再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冤大头！
钱秀莲依旧没出声，目光沉沉地看着谢小花，示意她把话说完。
谢小花给了丈夫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转向钱秀莲，目光更加坚定。
“厂长，我知道这个价钱听着像抢钱。但沪市不一样，那里多的是不差这一两块钱的人，他们缺的，是没见过的、显档次的新鲜玩意儿。”
“咱们这萝卜干，又香又脆又辣，跟他们吃惯了的甜口酱菜，完全是两个路子。对那些吃腻了山珍海味的人来说，这才是最刺激味蕾的‘野味’。”
“我们还可以打一个旗号，就说这是来自深山的‘纯天然食品’，没污染。这个词儿，城里人最吃这一套。”
“纯天然食品……”
钱秀莲在舌尖咀嚼着这个新词，眸光深处，亮了一下。
这丫头，脑子太活了。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连这个概念都没有，她竟然能无师自通地想到。
见钱秀莲听进去了，谢小花的胆气更壮。
“所以，厂长，我想……我想再去一趟沪市。”
她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我想带着咱们这批新包装，去沪市，一家一家百货大楼地敲门去谈！我不信，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卖相，会没有一家识货的！”
话音落下，她紧张地望着钱秀莲，攥紧的掌心全是汗。
这不是建议，这是请战。
这是一个需要工厂投入真金白银和巨大风险的商业计划。
她是在赌，赌钱厂长敢不敢陪她一起疯。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钱秀莲没有立刻回答。
她拿起那瓶沉甸甸的玻璃瓶萝卜干，在手里掂了掂。
成本不低。
风险，极大。
一旦主攻高端市场，就意味着推广和渠道的成本将呈几何倍数增长。
可收益，同样无法估量。
只要成功，“钱氏”这块牌子，就能一夜之间立在全国最繁华的商业之都。那份品牌价值，是在普通市场卖一万斤、十万斤萝卜干都换不来的。
这是一场豪赌。
比派王小二北上京城，赌得更大。
钱秀莲的目光，从谢小花决绝的脸上，缓缓移到了张家成的脸上。
“家成，你的意思呢？”她问。
张家成被点到名，身子一震，随即胸膛挺得更高。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骄傲，而后对着钱秀莲，声音沉稳有力：
“厂长，我跟小花想的一样。”
“前阵子您让我去省城和周边几个市跑业务，我发现一个事儿。”
“越大的地方，咱们的东西越金贵。这萝卜干在咱们县，是下饭的咸菜。可到了市里的大饭店，它就是一道能卖上价的特色菜。”
“我在省城百货大楼里，也见过那些包装精贵的东西，当时就想，咱们的萝卜干要是也能摆进去，该多气派。”
“所以小花今天跟我说这想法，我一点不觉得是异想天开。”
“我觉得，她说得对！”
“咱们不能一辈子守着菜市场或者普通市场，咱们得往上够！”
“去沪市，是冒险。但这个险，值得冒！”
张家成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破釜沉舟的狠色。
“就算……就算真砸手里了，大不了货我们拉回来自己吃！亏的钱，从我跟小花的工资里扣！我们夫妻俩，认了！”
好一个“我们认了”！
钱秀莲心里，第一次为这个男人喝了声彩。
他真的脱胎换骨了。
不再是那个守着婆娘孩子一亩三分地的小男人，他有了脊梁，有了和妻子并肩搏杀的胆魄。
钱秀莲笑了。
那张常年如冰霜覆盖的脸上，竟破天荒地，绽开一个堪称灿烂的弧度。
“好！”
她一掌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你们夫妻俩有这个胆，我这个当厂长的，要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担，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看着谢小花，目光如炬。
“我批了！”
“厂里，即刻成立‘沪市市场开拓小组’！组长，谢小花！副组长，张家成！”
“我给你一千块启动资金，再给你配一整卡车最好的货，玻璃瓶和塑料袋的各占一半！”
“人手，你回车间随便挑！”
钱秀莲的眼神陡然锐利。
“我只给你一个期限，三个月！我要在三个月内，在沪市任何一家百货大楼的货架上，看到我们‘钱氏’的萝卜干！”
“办到了，你们俩，年底分红，翻倍！”
“要是办不到……”
钱秀莲拖长了尾音。
谢小花和张家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两人紧张到发白的脸，钱秀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要是办不到，就滚回来老老实实当你们的车间主任。这一千块钱，算厂里给你们交的学费！”
一瞬间，巨大的惊喜与感动，如潮水般淹没了夫妻二人。
他们以为要立下军令状，没想到等来的是厂长如此豪迈的托底！
“谢谢厂长！”
“我们一定不让您失望！”
两人站起身，对着钱秀莲，深深地鞠了一躬。
钱秀莲坦然受了这一礼。
“行了，别来这套虚的。回去连夜把方案做细，人、货、钱，明天一早就给你们拨下去。”
“是！”
夫妻俩带着满腔的火焰，激动地走了。
办公室重归寂静。
钱秀莲看着桌上那瓶精致的萝卜干，目光幽深。
北有王小二，扎根市井，自下而上。
南有谢小花，抢占高端，自上而下。
一明一暗，一北一南。
她这盘棋，究竟能下到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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