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好吵
这里是一片大型湿地,生活着很多鸟类、蛙类、蜥蜴类、鱼类……
可这些小型动物不足以填饱妖族的肚子。
它们需要更大的猎物。
第一次集体觅食,大家都没有经验。
在往更深的丘陵和山林前进途中,有些妖按捺不住天性,冲着队伍里一两只鹿妖、牛妖,发起冲击。
瞬间扑倒,下一刻兽牙就要咬上鹿妖的脖子。
白王反应及时,虎啸而去,一爪子撕下狮子的皮。
雄狮怒吼一声,鬃毛涨大,狮虎相斗。
两只猛兽的吼叫声震天响。
“弱肉强食本就是森林法则!和鬣狗、狼群共事也就算了!一只鹿除了当食物能有什么用!”
白王咬住他的脸颊
“在队里哪怕一只鸡也是你的同类!食物是食物!同类是同类!捕猎食物理所应当,同类是为非作歹!是犯罪!”
狮子更不忿了
“我犯了哪门子罪?!谁能治我的罪!你就是乳臭未干的白猫!你凭什么治我的罪!”
妖族脑子里没有规则,很多狮子会选择流浪,有些狮子会组建自己的族群,族群里,首领就是规则。
白王显然不是狮子认同的首领。
让它们认同的办法也简单,打!
白王虎啸之声越加雄浑,一时间沙石四溅,越战越勇。
那只鹿妖当场尿了裤子,哭爹喊娘的跑回妖群寻求庇护。
几只鬣狗不屑的看着他,在战场外围盘旋走圈,眼里是习惯性的掂量。
血气刺激的食肉大妖,口中不断分泌唾液,妖群里鸡、狐、兔、鹰……全都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儿。
这场战斗没一会儿就分出了胜负,白王以伤了一条腿的代价,一口咬住狮妖的喉咙。
“我认输!”
狮妖急忙惊叫,露出肚皮以示无害。
下一刻,虎牙狠狠咬碎了狮妖的喉咙,炽热的鲜血冲进嘴里,白王不断粗吼,压抑着骨子里对血肉的渴望。
狮妖身体抽搐了好一会儿,死前的震惊和不甘永远留在了合不上的眼睛里。
白王喘息两声,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后腿。
一下明白了武君稷经常挂在嘴边的规矩、妖庭的含义。
也终于明白了,书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真意。
读书,还真它个蛋蛋的有道理。
白王化成人形,吐了口血水。
“还有谁不服!出来跟本王打!”
“只要打赢本王,队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观战的鬣狗不知何时退回了队伍的最后方。
蝙蝠王总能抓住机会
“尊敬的队长大人,鄙人被您的身姿和威德折服,从今天开始,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您让我们吃草我们绝对不吃肉。”
“一切听从队长安排。”
诸妖附和:“听从队长安排!”
白王呼了口气。
“我们所有人都是妖皇臣子,狮妖有错,但我行事激进,把妖杀了,也有错,我会向妖皇请罪,甘愿接受妖皇惩罚。”
“但是,只要我还是队长一日,队里无论是开矿还是捕猎,谁敢违背本王的意思,这头狮子就是下场!”
“我二队里,绝不允许出现互食的情况!”
他的态度给了很多小妖一剂定心丸。
如果白王这里算是基本立威,鬣狗女王那边却产生了分歧。
狼王和海东青被鬣狗女王打败,本就不服,两人带着它们的族人坚决不与鬣狗女王合流。
两人独立出去,带着自己的族人单干。
鬣狗女王分气运的表现让妖群意识到她是‘外妖’,对妖皇不忠,其他的妖对她多多少少也不信服。
鬣狗女王阴沉的看了狼王和海东青,没有过多理会。
选择稳住剩下的妖。
“我要分出一队鸟儿专门寻找食物,鹰鸟警戒护航,老鼠有搬运之能,作为辅助。”
“这队鸟的职责不只是为你们同类寻找足够的食物,还要留意周围大型动物的出没踪迹,日后地下捕猎,直接去鸟族提供的位置进行,节省时间!”
“队里的鼠妖,有谁会搬运的法术,一天能搬运多少东西?”
陆陆续续,五六只小老鼠走出来
“我们都会,我们鼠族的搬运术是以阵法的方式进行的,我们现在一天只能开启一次阵法,阵法距离是二十里之内,时间是半个时辰,物体大小不能超出阵法,重量没有限制。”
“谁能储物?”
两只袋鼠站了出来,有些妖单打独斗没有族群,分配队伍时,这些散妖想去哪队选哪队,并不强制说,必须一个队一只袋鼠。
“我肚子上的口袋能装东西,但不能装活物,我变回原形装个五百斤东西没问题。”
“谁的视力最好?”
老鹰站出来:“当然是我们鹰族!”
“好!”
鬣狗女王心里有了数。
很快第三队开煤行动开始了。
鬣狗女王直接让熊族以钻地方式采煤。
等熊族累的气喘吁吁,才砸出一个深三米,宽十米的大坑,勉强看到煤层。
于是树妖上阵,根部下扎进煤层,妄图用根系将煤‘拔’出来。
却没想到,煤的气孔很密,它只能做到搅散蛋黄的作用,没办法,所有妖齐上阵,一层一层往下挖。
终于见到了煤矿。
这个时候,煤坑下了有六米,鬣狗女王决定让鼠族发挥作用,在矿里画个阵法,将开出的煤全都扔进阵法里,转移到地面上去。
就这样吭哧吭哧,把几只小老鼠全部耗干,也才挖出了几百斤的煤。
就这几百斤,把整个队伍的妖都累成了狗。
鬣狗女王再一想万斤的任务,沉默了。
这方法,行不通啊。
很快她就知道,不止行不通,简直是太坑了!
煤矿不知怎么塌了。
它们挖出的矿洞,又回填满了!
第一天过去。
鬣狗女王带着几百斤的收获,和一群气势低糜的妖回到驻地。
却发现驻地大变样。
起高了地基,有了一个木搭的棚子,棚子下有几个泥窑,和一堆码好的柴,泥窑下正烧着火。
之前搭的兽皮帐篷前多了一口井,和一片清理好的平坦的黑土地。
他们睡觉的位置,都被清理出来,扎了篱笆,架起了一堆一堆的柴火,上面还烤了肉。
武君稷正在收拾兽皮,熊王猎了几头狍子,皮扒下来做鞋做衣服,他现在处境和原始人也没区别了,听到动静抬起头瞧了一眼。
一头眉清目秀的鬣狗带着一群小动物。
他对动物有些脸盲,他在鬣狗的肚子上多瞅了几眼。
认出来了,是鬣狗女王。
因为鬣狗女王的肚子肌肉是鬣狗里线条最漂亮哒!
“回来了?”
“先放下东西,喝点水,休息休息。”
人皇运无形荡开,整个驻地都弥漫着金色的气运。
安抚的情绪通过一条条的命线传达到众妖心中。
这和周帝气运同调异曲同工,能达成君臣一心,互知心意的效果。
一身疲惫的妖怪,被夏日晴空凉风习习,抱了满怀。
惬意而舒畅,是幸福的感觉。
这就是武君稷如今的心情。
小妖们的烦恼一扫而空,纷纷化作原形躺他脚边痴缠,露出肚皮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
武君稷的手泡皱了,用捆起来的荒草刷着皮毛里的油脂和脏污。
不是他喜欢吃苦,是这里人手不够,他自己都恨不得分出二十个去拉磨,哪会让一个闲人在他身边守着。
一只柳树妖,壮着胆子,歪头请示
“陛下,让我帮您吧。”
小刺猬:“刷兽皮吗?我可以呀!”
小刺猬跳上柳树妖,用肚子扒住她的手。
“我背上的刺刷鞋梳毛可好用了!”
它仰着下巴骄傲道:“我同意让你握着我,给人皇陛下刷兽皮。”
柳树妖跃跃欲试,武君稷让出手中的活,柳妖拿着刺猬刀,刷刷开干。
“真的哎!好厉害!”
刺猬妖骄傲:“那可不!以后我是要成为白苍大人的存在!”
柳树撇出一根柳枝,在地下生根发芽,长出一根天然晾衣杆
“等兽皮刷干净了,要搭起来晾干。”
头顶白毛的灰老鼠献宝似的:“陛下陛下,窝在路上捡到了一个瓢,刷一刷,就可以舀水啦!”
武君稷其实已经做了舀水的木瓢,但他还是拿起来在光下看一看
“咦!真的,还是不漏的,真厉害!”
回头刷一刷,给这堆不讲卫生的妖用。
做好的新的,他自己用。
他rua了rua老鼠,表示满意。
小老鼠一下摊成鼠饼。
“叽~”妖父摸我了~
一只鹰不知道勾勾哒了什么,脸上写着不屑。
黄鼠狼跑出来拿出一件衣服
“我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鹿皮的!洗洗就能穿!”
狐狸跑出来反驳
“陛下怎么能穿死人的东西!”
“我捡到了丹顶鹤的羽毛!”
白府的小妖们争相献宝。
武君稷笑眯眯的,这个摸一把,那个摸一把,很快手上的水就擦干了,手也在妖的肚皮上暖热了。
真是一群可爱的妖。
才加入这个大家族的妖面面相觑,还、还能这样?
一只乌鸦喃喃自语:“怪不得这群小妖怪吃饭的时候跑出去鬼鬼祟祟的。”
鬣狗女王蹲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
武君稷发现女王不喜欢化作人形,对方大部分时间都是妖体,可能因为这样舒服?
人形和妖形,对于妖可能就是穿衣服和裸奔,如果抛却礼义廉耻,不畏严寒酷暑,武君稷觉得,他应该也更喜欢裸奔。
鬣狗公母怎么区分?武君稷莫名其妙想到这个问题,就盯着几只鬣狗一直看。
他盯的太久了,鬣狗女王尾巴一甩,去水井处喝水去了。
好高冷哦,武君稷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和鬣狗女王好像有杀母之仇。
白苍杀了上一任的鬣狗女王,这一任的鬣狗女王应该是上一任鬣狗女王的女儿。
武君稷脑子转了半圈,决定暂且搁置这个问题,就算对方要复仇,也得给他干完了十年的活。
开矿的队伍陆陆续续回来,无论哪一支队伍,气势都很低糜。
白王腿一瘸一拐的。
白苍皱着眉像被什么难题困住。
每个妖背后都背着少量煤、石灰岩、铁矿。
武君稷扫一眼就大概明白今日各队全部出师不利。
他兢兢业业的疏解着众妖的负面情绪。
妖一回到这里,内心的烦躁和暴戾一双温柔的大手抹去。
各个现出原形,在地上摊成妖饼。
暴戾瓦解,依旧沉默而低靡。
对火篝上的烤肉也没什么兴趣。
武君稷也不催,他翻看着每个架子上的烤肉,指挥着韩贤搬出一块木板,这是今天李九打磨出来的,李九用刀割了一块肉,看看熟了几分,武君稷也踮着脚看。
地上低靡的妖,眼睛无聊的乱撒,撒着撒着,情不自禁的放在了一双兽皮包裹的小脚丫上。
小脚丫东跑跑西跑跑,踮一踮,退两步,叉着、并着,看着看着看出一股子心安来。
白王的尾巴甩来甩去,头趴在前肢上,眼睛追着棕色的裹脚貂皮不放,它们的窝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火篝烧出了几分安静祥和,心里对这块荒芜的土地忽然生出了几分期待。
肉烤好,妖怪们默契的围成一堆。
这肉除了盐巴什么都没放,武君稷殷勤的盛给栗工,让他试试毒,一口下去,对方脸色扭曲一瞬。
武君稷总觉得栗工在用脸骂人,但他没证据。
不好吃?
烤肉散发着油脂的香味儿。
他又让李九试试毒,一口下去,这个也在用脸骂人。
武君稷沉思片刻,上一世流浪的时候,他也曾幸运的捉到几只野鸡,他记得超级好吃。
他不信邪,亲自尝了一口。
嘴里的腥味儿顺着喉咙刺激的胃肠道向上蠕动。
坏了,好日子过多了。
他哽着脖子,向仰天打鸣的公鸡,使劲儿咽下去
栗工被他逗笑了,周帝总说太子是个倔驴犟种,今日见识到了
“好吃?”
武君稷摇摇头:“不好吃。”
但也毒不死,武君稷深吸一口气,嗷呜嗷呜进食,栗工拱手以表敬畏。
李九见状也嗷呜嗷呜进食,他觉得,太子能吃,他就能吃。
武君稷只吃了小半碗的肉,剩下的让那些妖全分了。
这些妖不知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演话剧似的,假吃一口换下一个。
一圈轮下去,一头鹿只伤了一层皮,搞什么行为艺术?
武君稷:盯——
哦,原来是不好意思吃啊。
武君稷自己吃饱了喝足了,
掏出毛笔沾着墨水,让它们排排坐提今日遇到的难题。
妖都要脸,没一个想说,
武君稷也不恼,他在地上画了矿图,凑着火光给它们上课。
讲地质课。
从大陆板块,地形形成,再讲地质结构。
众妖表面不显,实际上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听得认真。
讲了大半个时辰,武君稷觉得差不多了,改课讲之乎者也。
众妖不咋乐意听,武君稷不肯放过它们,揪着它们的耳朵,非要它们认真听他上课。
还要教它们口诀。
“a o e i u 鱼——”
鬣狗女王表情高冷,实际上神游天外,耳朵不时的抖动一下,这嘀哩咕噜的声音听着可真催眠……
一群妖,慢慢慢慢的趴下了,双眼无神,神游天外。
武君稷只管自己讲的痛快,不管听者死活,他指着舔蛋蛋的白老虎,义正言辞
“它这样的就不行,做人多年,还当众舔蛋,成何体统!大家引以为戒!”
白王:“?”
狸猫若无其事的放下腿,四爪并好
“陛下说的极是!”
之乎者也课一讲就是小半个时辰。
有妖听,有妖不乐意听。
等众妖都要睡过去了。
武君稷才停住话。
他用草根沾草木灰刷刷自己的小白牙,钻进帐篷,貂皮盖住肚子,枕着他的书,一秒睡去,睡前他好像又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妖怪们耳目灵敏,听到帐篷里平稳规律的呼吸声,彼此相视一眼,慢吞吞的,回了各自的窝。
大周长安城,玄武驼神像周围坐满了佛门、道门。
自神像降下佛门已经诵经三天三夜,道门算好时辰,说玄龟属阴,必须在子时由阴转阳的最后一息开香,否则可能会惊扰神龛中的神灵。
三支成人胳膊长的香柱,在三清铃叮叮咚咚下插入香炉,火光点燃,香烟袅袅升起
“神归来兮——”
“佑我武周——”
似唱似诵——
在耳边叮叮咚咚,念了又念。
武君稷睡梦中受到惊扰,他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绵延百里的青砖瓦屋,夜色枕着瓦片,脚下好像有人跳大神。
他垂眸,看到一群人又蹦又跳,又唱又摇,他还看到了老登和陈阳,他们两个站在皇城的北门,正对着神像。
他清醒又不清醒,只觉得眼皮睁不开,可脑子似乎又是清醒的,跳大神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进,好吵啊。
老登,好吵啊……
周帝眼睛瞬间睁大。
他仔细听了听,幻觉?
武君稷想封了那群人的嘴巴!
心念只此一动,唱诵戛然而止。
刚才还‘神归来兮’的一群人,如今张口无声,几人面面相觑,无声的恐慌在道门中蔓延……
武君稷满意了,他‘闭上’眼睛,意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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