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别慌，常规操作，只是把偷袭换成强攻

萨尔娜的手按在了马鞍旁的弯刀刀柄上。康默然的呼吸则彻底停顿，他看着那个亡命奔逃的信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冷。计划暴露了。这三个字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所有的优势，在这一刻都化为泡影。

阿史那·云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身躯依旧如山峦般稳定，仿佛那个疾驰的信使只是草原上一只奔跑的野兔。

“萨尔娜。”

他开口了，平稳的吐字穿透了丘陵上的风声。

“在！”

萨尔娜的回答急促而响亮。

阿史那·云抬起手臂，覆盖着铁甲的食指指向那个正在缩小的黑点。

“拦住他。把信拿回来。”

命令简单，不带任何情绪。

萨尔娜没有多问一个字。她猛的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她对着侧后方的轻骑兵部队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

“跟我来！”

一声清脆的呼喝。五百名轻骑兵如同得到指令的蜂群，瞬间从主阵两翼脱离。他们没有组成密集的冲锋队形，而是在草原上散成一个巨大的扇形，朝着那个信使的方向包抄过去。马蹄敲击着大地，汇成一片滚雷般的闷响，草屑被高高扬起，形成一道土黄色的浪潮。

主阵这边，六千人的步兵方阵和一百名重装铁骑，依旧停留在原地。士兵们目视前方，对那边的追逐战视若无睹。他们是机器，没有得到新的指令前，他们只会保持待机状态。这种超越时代的纪律性，本身就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丘陵上，康默然看着远方那场实力悬殊的追逐。一个逃，五百个追。那个信使的骑术堪称精湛，他在颠簸的马背上不断回头，试图寻找逃生的缝隙。但在那片铺天盖的而来的扇形包围网面前，他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

“他们……他们看到我们了。”康默然的嗓音有些干涩。

白狼王庭的木墙上，已经出现了骚动。哨塔上的士兵吹响了警示的牛角号，悠长而尖锐的号声划破了黄昏的宁静。原本准备回家的牧民们惊慌的驱赶着牛羊，试图挤进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更多的人影出现在那圈简陋的木石围墙上，朝着丘陵的方向指指点点。

他们发现了。

尽管他们还看不清这支军队的全貌，但那五百骑兵发起的追击，已经是最明确的警报。

远方，追逐战结束了。

扇形的包围网猛然收紧，将那个信使彻底吞没。没有惨叫，没有缠斗，只是人马交错，然后一切归于平静。一名轻骑兵调转马头，高速奔回，手中高高举起一个皮囊。

任务完成。

但白狼王庭的警报声却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疯狂。城门在沉重的摩擦声中彻底关闭，吊桥被拉起。墙头上，开始有手持弓箭和长矛的士兵集结。那片安宁祥和的景象，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被战争的阴影彻底取代。

“汗，他们有防备了。”萨尔娜派出的传令兵已经返回，将缴获的信件呈上。阿史那·云没有接，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骚动起来的王庭上。

康默然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硬碰硬的攻坚战。用血肉去填平对方的壕沟，用人命去消耗对方的箭矢。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因为那意味着成本的急剧飙升。

“哈丹。”阿史那·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汗！”铁匠首领上前一步。

“原计划变更。步兵方阵，向前推进。目标，城门。所有火枪手自由射击，压制墙上所有会动的东西。”

“是！”

“萨尔娜的轻骑，继续执行原计划，封锁所有出口。我要这座王庭变成一座孤岛。”

“铁骑，跟我来。”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果决。没有因为计划暴露而产生任何的迟疑。

康默然的脑子嗡的一声。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撤退、对峙、派人喊话，唯独没有想到，阿史那·云的选择是——强攻。

在敌人已经警觉并开始布防的情况下，发动正面强攻。

这不是赌博，这是疯狂。

“汗！”康默然忍不住开口，“他们已经有了准备，我们现在冲上去，伤亡……”

阿史那·云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不是一种带有情绪的注视，纯粹得就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他们的准备，在我面前，毫无意义。”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任何人。他翻身上马，巨大的身躯让那匹神骏的战马都显得小了一号。他没有拔出武器，只是调转马头，面向那座已经响起震天警报的城市。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那三个如同黑色礁石般的步兵方阵，动了。

他们不再是沉默的行进，而是迈开了整齐划一的步伐，开始小跑。六千人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让整片大地都开始颤抖。黑洞洞的枪口不再斜指天空，而是平端向前，在暮色中构成一片钢铁的森林。

这支军队，这台战争机器，在猎物发出警报之后，没有选择潜伏，而是直接亮出了自己最狰狞的獠牙。

丘陵下方，那一百名重装铁骑也开始集结。他们紧跟在阿史那·云的身后，马匹喷吐着白气，铁甲的碰撞声连成一片，仿佛随时准备发动那足以踏碎一切的冲锋。

草原上没有如果。

只有成王败寇。

阿史那·云的身后，步兵方阵已经推进到距离白狼王庭不足半里的位置。城墙上的守军乱成一团，有人在徒劳的张弓搭箭，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然后，第一排火枪手停下了脚步。

他们单膝跪地，将沉重的枪托抵在肩上，动作整齐划一。

黑色的枪口，对准了城墙上那些混乱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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