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剑指马邑！
武德九年，五月
距离苍狼谷那场决定草原命运的屠杀，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北方的风依旧很大，但草原上的气息已经完全变了。
听不见牧歌，也没有部落械斗的喊声，属于颉利可汗的日子一去不返。
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安静的秩序。
一座由帐篷和夯土建筑构成的新城，建在原先突厥王庭的废墟上。这座城市盘踞在草原中心，吞吐着资源和人力。
阿史那·云站在城里最高的瞭望塔上，俯瞰着脚下的一切。他身形魁梧，浓密的胡须在风中摆动。
东边是铸造部的黑色营区。上百座新炼铁炉日夜不停，黑烟把那片天都染成了灰黑色。锤打声和风箱声混在一起，没有停歇的时候。
西边是牧野部的营地。牛羊被分类圈养，牧民们按照规划的路线轮换草场，不再随意游牧。远处的马场里，选出来的战马正在繁育。
南边是新军部的训练场。尘土飞扬，成千上万的士兵排成方阵，发出整齐的嘶吼，执行着队列操练。他们手里的三眼铳，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
北边是商贸部的集市和仓库。一队队骆驼商队从这里出发，把草原的皮毛、肉干运往西域，换回精铁、木材和其他必需品。
此外还有战备部和内务部。一张网负责调度军事后勤，一张网负责监控所有子民，把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都牢牢掌控在手中。
一年时间，阿史那·云打碎了草原上延续千年的部落制度。
所谓的十八部，成了历史名词。
现在，草原上只有六部：铸造、牧野、商贸、新军、战备、内务。
“主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是当初最早跟随他的千夫长之一，现在的内务部部长巴图。
巴图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莽撞，只剩下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敬畏。
“说。”阿史那·云没有回头。
“各部上个月的汇总送来了。”巴图递上一卷羊皮。
阿史那·云没有接。
“念。”
“是。”
巴图清了清嗓子，用不带感情的语调开始汇报。
“铸造部，上月产出三眼铳五千一百二十杆，合格率九成一，配套的颗粒火药三十吨。炮坊那边，根据主人您给的图纸，用铁模法成功试铸出三门三百斤的小炮。试射时炸了一门，工匠们说问题不大，主要是铁水配比还不够稳定。”
阿史那·云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红衣大炮他暂时还造不出来，材料和工艺都差得远。但这种小炮，已经足够在战场上给敌人一个惊喜了。
“继续。”
“牧野部，牛羊总数比去年清点时，净增三成二。战马选育计划顺利，第一批一千匹专供拐子马和重甲骑兵的优良马驹已经断奶。粮食和肉干储备，足以支撑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进行四个月的高强度作战。”
“商贸部，与西域粟特人的商路已经完全打通。上月用三万张羊皮，换回精铁五百吨，硬木一千方。南边的生意依旧困难。”
“内务部，草原上所有人口已完成登记造册，共计七十二万三千四百人。所有十到十五岁的孩童，已分三批，共计两万人，送入新军营。民间私藏的兵器已全部收缴。有几个部落的老人试图串联，煽动牧民逃跑，已被就地处决，人头挂在营地外示众。”
巴图念到这里，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战备部，九万部落战士已完成初步整编，按照主人您的要求，分为了十个万人队。”
听完汇报，阿史那·云沉默了一会儿。
整个草原，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他的意志下，缓缓运转了起来。
“走，去新军营看看。”
“是，主人！”
……
新军部的训练场大到望不见边际。
数个巨大的方阵，正在进行残酷的训练。
一个方阵练习三眼铳的装填与击发。教官的吼声和皮鞭声响个不停，任何一个动作做错的士兵，都会被抽倒在地，然后被拖到一旁。
另一个方阵在进行刺杀训练。
他们拿着前端绑着矛头的训练铳，对着一排排草人，疯狂突刺。
“杀！杀！杀！”
那吼声带着一股麻木的疯狂。
更远处，还有专门的体能训练场。士兵们背着沉重的石块，在沙地里奔跑，很多人跑着跑着就倒下了，再也没起来。
这里没有同情，只有残酷的优胜劣汰。
阿史那·云的车驾抵达时，萨尔娜早已等在营地门口。
一年时间，让她身上的疯狂气息收敛许多，变成了一种钢铁般的冷硬。她穿着一身紧身皮甲，身形依旧魁梧，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主人！”萨尔娜单膝跪地，动作干脆。
“起来吧。”
阿史那·云走下车驾，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训练的年轻士兵。
他们的眼神是空的。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被驯服的麻木。
“这些小崽子，能打仗了？”阿史那·云问。
“回主人！”萨尔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是狼崽子。闻到血腥味就会发疯的狼！”
“您指哪，他们就咬哪，咬到死都不松口！”
阿史那·云随手指着队列里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少年。
“你，过来。”
那少年立刻跑出队列，动作标准，直接跪在阿史那·云面前。
“你叫什么？”
“报告汗！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是丁字营三队九十七号！”少年的声音尖锐响亮。
“你的父母呢？”
“报告主人！我的父母是叛乱者，他们违抗主人的意志，已经被萨尔娜将军处决了！他们是草原的罪人！”
他说起父母的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为谁而战？”
“为汗而战！”少年猛的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我的一切都是汗赐予的！我的命也是汗的！我要为汗杀死所有的敌人！”
阿史那·云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想要的军队。
一支抹去了过去，只知道忠于他一个人的战争机器。
“很好。”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告诉他们，准备好你们的铳和刀。很快，就有地方让你们去流血，去挣功劳了。”
“是！汗！”少年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才退回队列。
阿史那·云转身看向萨尔娜。
“第一批八千人，已经可以拉出去了。第二批的筛选，可以开始了。”
“明白！”萨尔娜眼中闪着光，“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南下？”
她已经等不及了。
踏平草原的战绩，已经满足不了她。她渴望更强大的对手，更广阔的战场。
“不急。”
阿史那·云抬起头，望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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