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长生天的战犬
大帐内的空气变得粘稠。
不是比喻。
是物理意义上的粘稠。
阿史那·云坐在虎皮帅椅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虚空中的三个黑红色光茧。
光茧在蠕动。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拉伸，发出让人牙酸的挤压声。
这是系统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露骨的展示它的力量。
没有繁琐的仪式。
没有神圣的咏唱。
只有赤裸裸的、急不可待的暴力投放。
“看来你也急了。”
阿史那·云看着右上角疯狂跳动的征服点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三百万点数。
瞬间清空。
这笔买卖，如果换不来李世民的项上人头，那就是血亏。
系统似乎听懂了他的嘲讽，光茧的蠕动变得更加剧烈。
咔吧一声脆响。
三个光茧同时炸开，浓烈的黑烟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帐。
那不是硝烟味。
是一股混合了马粪、陈旧血迹、劣质烈酒和数月未洗的皮毛的味道。
这是草原的味道。
是野蛮的味道。
阿史那·云没有掩鼻，反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黑烟散去。
三道魁梧的人影，凭空的出现在大帐中央。
阿史那·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三个花了自己天价买来的人。
左边一人，身形精瘦，双臂奇长，几乎过膝。
他背着一张巨大的桦木反曲弓，腰间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箭囊，手里还提着一张备用的角弓。
他的眼睛很亮，眼神锐利又阴冷。
哲别。
那个曾一箭射伤铁木真战马的神射手。
右边一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串白森森的狼牙。
他穿着厚重的牛皮甲，手里提着一根沉重的铁骨朵，骨朵头上布满了尖锐的铁刺，暗红色的血垢已经渗进了铁纹里。
忽必来。
四獒中有名的凶犬。
而站在中间的那个人。
阿史那·云的目光停留得最久。
他不算最高大，但站得极稳，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
他穿着一身典型的蒙古式罗圈甲，铁叶子被打磨得锃亮，头盔的护鼻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
历史上的速不台，晚年瞎了一只眼，变成了独眼战神。
但现在的他，正值壮年。
那双眼睛里没有忽必来的狂躁，也没有哲别的阴冷，只有平静。
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源于对生命的彻底漠视。
速不台。
那个打通了欧亚大陆，把战马饮到多瑙河畔的战略天才。
三人刚一现身，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这具新的身体，那股冲天的煞气就已经让大帐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哗啦。
甲叶碰撞。
三人同时单膝跪地，右拳重重的砸在左胸。
“长生天的战犬，见过汗王。”
声音嘶哑，带着金属的质感。
阿史那·云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三人面前。
他能感觉到三人身上那股被系统强行植入的忠诚烙印。
绝对忠诚。
在这个时空，阿史那·云就是他们唯一的王，是他们必须效忠的神。
“起来吧。”
阿史那·云的声音很冷。
“我花大价钱把你们弄来，不是看你们磕头的。”
三人站起身。
忽必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眼里的凶光根本藏不住。
“汗王，有肉吃吗？”
“有。”
阿史那·云指了指帐外。
“外面就是长安。”
“大唐的都城。”
“那里有数不尽的金银，有杀不完的敌人。”
“但是。”
阿史那·云话锋一转，目光森寒。
“这块骨头太硬，崩了我两颗牙。”
“完颜娄室和萨尔娜已经进去了，但他们被堵在了巷子里。”
“那是烂仗。”
“我不喜欢烂仗。”
速不台缓缓的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
“汗王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把这块骨头嚼碎？”
“对。”
阿史那·云从腰间解下一块沉甸甸的金狼头令牌，随手的扔了过去。
啪。
速不台稳稳接住。
“速不台。”
“在。”
“帐外还有十七万预备队。”
“那是我的家底，也是一支强悍的狼群。”
“从现在起，他们归你指挥。”
阿史那·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管你用什么战术，也不管你要死多少人。”
“天亮之前。”
“我要看到大唐的皇旗倒下。”
“我要看到李世民跪在我的面前。”
速不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冰冷的触感让他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那是权力的手感。
“遵命。”
阿史那·云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哲别，忽必来。”
“在。”
“你们两个，跟着这头老狼。”
“他是脑子，你们是爪牙。”
“他指哪，你们就给我咬哪。”
“听从速不台的指挥，就等于听从我的命令。”
忽必来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挥了挥手中的铁骨朵，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汗王放心。”
“只要这老东西别把我们带沟里去，我保证把那帮唐人的脑袋一个个敲碎。”
哲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抚摸着背后的弓弦，点了点头。
“去吧。”
阿史那·云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帅椅上。
“别让我失望。”
三人再次行礼，转身大步的向帐外走去。
厚重的牛皮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掀开帐门厚重的帘子。
一股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是战场的味道。
三人走出大帐，站在了渭水北岸的旷野上。
远处的长安城燃起冲天大火，喊杀声在黑夜里回荡，仿佛巨兽的哀嚎。
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血红色。
喊杀声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忽必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啊……”
“这味道，真他娘的带劲。”
他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然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速不台，一脸的戏谑。
“哎，老东西。”
“咱们这算是又活过来了？”
“没想到啊，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被你指挥上。”
“咱可说好了，这次别像打花剌子模那次一样。”
速不台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那是战术。”
“屁的战术。”
忽必来啐了一口唾沫。
“就是拿老子当苦力。”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看着比咱们那会儿富裕多了。”
“你看那城墙，真高。”
哲别在一旁冷冷的插了一句。
“再高，也挡不住箭。”
他已经取下了背后的长弓，正在仔细检查弓弦的张力。
忽必来翻了个白眼。
“你这闷葫芦，还是这么无趣。”
“咱们哥三个好不容易重聚，还不让叙叙旧？”
“叙旧？”
速不台终于开口了。
他将金狼头令牌挂在腰间，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黑压压的营地。
“等杀完人，喝庆功酒的时候再叙。”
“现在，干活。”
说完，他迈开步子，走向不远处正在待命的突厥预备队。
那里。
十七万名全副武装的部落士兵正聚在一起。
他们没有列队。
或是坐在地上磨刀，或是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甚至还有人在偷偷喝酒。
虽然装备精良，每个人都穿着黑铁王庭量产的扎甲，手里的横刀也是精钢打造。
但骨子里，他们依然是那群散漫的牧民。
没有了完颜娄室的镇压，这群人就像是一群没头苍蝇。
速不台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混乱。
他更不喜欢这种拿着最好的武器，却像一群乞丐一样的军队。
“这就是汗王的家底？”
忽必来跟在后面，看着那些士兵，撇了撇嘴。
“装备倒是不错，比咱们当年的皮袄强多了。”
“就是这精气神，差了点意思。”
“软绵绵的。”
速不台没有理会他的抱怨。
他径直的走到大军的最前方，跳上了一辆堆放粮草的辎重车。
居高临下。
几个正在聊天的千夫长注意到了这三个陌生的将领。
“喂！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千夫长站起来，大声喝问道。
“闲杂人等滚远点！”
速不台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金狼头令牌。
火光下，纯金打造的狼头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那是阿史那·云的信物。
见牌如见人。
原本嘈杂的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个千夫长的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汗……汗王金令！”
周围的士兵们也反应过来，哗啦啦跪倒一片。
速不台收起令牌，目光锐利，扫视全场。
“我是速不台。”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穿透力。
“从现在起，这支军队归我指挥。”
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低着头，感受着那个站在粮车上的男人散发出来的恐怖压迫感。
那是一种杀了无数人后沉淀下来的煞气。
比冬天的白毛风还要刺骨。
“都给我站起来！”
一声暴喝。
士兵们浑身一颤，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
“整队！”
“骑兵上马！”
“步卒列阵！”
“十息之内，我看不到方阵，前排的千夫长，全部斩首。”
速不台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但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那个刚才喝问他的千夫长，此刻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疯狂的踢打着手下的士兵，让他们赶紧站好。
“快！快！都他娘的动起来！”
“列阵！列阵！”
整个营地瞬间动了起来。
战马嘶鸣，甲叶碰撞。
十七万人。
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执行力。
短短十息。
原本乱糟糟的营地，竟然已经列成了一片黑压压的军阵。
虽然还不够严整，队形还有些歪扭。
但那股散漫的气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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