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做年夜饭

沈知言从抽屉里拿出三炷线香，在火塘里点燃，待烟雾升起，轻轻吹了吹火星，青烟袅袅，带着淡淡的香火味。

他神色肃穆，也不知道拜前生今世的哪些个祖宗，不过就是个传统和仪式，然后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对着八仙桌的方向低声祝祷：“列祖列宗在上，后辈沈知言，携家人春桃、夏荷、秋菊，在此祭拜。感恩祖先庇佑，过去一年，我家平安顺遂，安居乐业。

春桃勤勉，获评厂先进；夏荷秋菊聪慧，学业上进；我亦托湖神之福，捕鱼丰收。

新岁将至，愿祖先继续护佑，家人安康，日子越过越红火。

也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祝祷完毕，他将线香插入桌前的香炉里，然后领着三个丫头，依次在蒲团上跪拜磕头。

春桃性子稳重，磕头时腰背挺直，神情恭敬；

夏荷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对祖先的感激，也念着忙年时的辛劳与收获；

秋菊虽然年纪小，却也学着大人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小脸上满是严肃。

仪式简单，却有一种无声的力量，将逝去的先人与现世的家人，在这一刻紧紧连接起来。

祭祖过后，春桃将祭品稍作处理，米饭留着中午吃，腊鱼和红烧肉则放进灶间温着，待会儿炒个腊肉炒饭，配着这些祭品，便是中午的饭菜——这在当地叫“祖宗赐福”，吃了能沾着祖先的福气，新岁顺遂。

上午的阳光渐渐升高，雾霭散去，新区的鞭炮声越来越密，家家户户都忙得热火朝天。

有的人家在贴春联，有的在杀鸡宰鸭，有的在清洗碗筷，空气中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有炖肉的荤香，有蒸糕的甜香，还有柴火的草木气，交织在一起，让人满心都是对年的期待。

沈家小院里，春桃已经开始处理鸡、鸭、鹅，烫水、拔毛、开膛破肚，动作麻利熟练。夏荷帮着清洗蔬菜，把菠菜、芹菜摘好洗净，码放在竹篮里，又拿出之前泡发好的冬笋，削皮切片，准备待会儿搭配腊肉炒。

秋菊则跟着沈知言，一起把剩下的“福”字和自己的年画贴在米缸、灶台和窗户上，贴完一个就拍着手欢呼一声，院子里满是她清脆的笑声。

“中午简单，吃点霉豆子腊肉炒饭，下午咱们好好准备年夜饭。”沈知言看着忙碌的三个丫头，笑着说，“今年是咱们在新区过通电后的第一个年，又备了这么多好东西，得好好热闹热闹。”

春桃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放心吧先生，年夜饭的食材都备齐了，腊鱼腊肉是咱们自己腌的，墨鱼也泡发好了，还有刘家村换来的鸡鸭鹅，猪蹄，我打算炖冬笋和蘑菇、木耳，保证让你们吃好喝好。”

夏荷也点头：“我下午帮你烧火，秋菊可以帮忙剥蒜、择菜，打糍粑剩下的糯米粉，还能再炸点糖油粑粑。”

秋菊立刻举起小手：“我还能帮忙看锅！我眼睛尖，不会烧糊的！而且我还要吃春桃姐酿的甜酒，要喝那个甜甜的‘捞槽酒’！”

几人说说笑笑，阳光透过院子里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暖融融地落在身上，连空气里的硝烟味，都透着一股喜庆的味道。除夕的上午，就在这忙碌而温馨的氛围中，缓缓流淌着，朝着更加热闹的团圆夜走去。

午饭确实简单，却是实打实的香。春桃用昨晚的剩饭，加上切得细细的霉豆子炒腊肉——肥瘦相间，油香十足——还有秋菊爱吃的青蒜段，在大铁锅里大火快炒。

腊肉的油脂被炒了出来，浸润着每一粒米饭，金黄油亮，香气扑鼻。

每人再配一碗浓白的筒子骨萝卜汤，萝卜干吸饱了肉汤的鲜味，软糯入味，筒子骨炖得酥烂，轻轻一咬就脱骨，喝一口热汤，暖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全身。

匆匆吃完午饭，碗都没来得及细洗，沈家的年夜饭备战就进入了最紧张的冲刺阶段——核心是三大钵子菜和两大火锅，这是湖南人过年的灵魂，要保证炖得入味、热得持久。

灶间里，春桃已经把三个陶制小泥炉摆好，炉膛里添上碎炭，用柴火引着，慢慢烧出通红的炭火；

大铁锅则架在主灶上，专门用来炖鱼火锅，通电后的电灯亮堂堂的，照得灶间每个角落都清晰，比往年用油灯方便多了。

“今年过年，钵子菜和火锅不能少，边炖边吃才热乎。”春桃一边往泥炉里添炭，一边跟夏荷说，

“腊味火锅用钵子装，架在泥炉上，油脂越炖越香；

红烧蹄髈炖烂后盛钵，小火保温，吃着不凉；

鸡鸭火锅用刘家村换来的土鸡和肥鸭，剁成大块炖透，鲜味儿足；

鱼火锅就用先生昨天捕的大头鱼，再搭配点小鱼小虾干提鲜，年年有鱼嘛，鱼是少不了的。”

沈知言也撸起袖子加入备战，他的首要任务是处理鱼火锅的食材。

那条六斤多重的大头鱼被他从水桶里捞出来，先用刀刮去鱼鳞，剪开鱼腹去除内脏鱼鳃，清洗干净后切成大块，用少许盐和料酒腌制十分钟去腥；

又从屋檐下取下几串小鱼小虾干，泡软后剪成段，待会儿放进火锅汤底增香。

“鱼火锅要鲜，汤底得用清水加姜片、葱段和米酒，先把小鱼干煮出鲜味，再下鳜鱼块，小火慢炖，这样鱼肉才嫩不柴。”沈知言一边处理鱼，一边跟旁边帮忙的夏荷讲解，湘省人做鱼都是行家，他的手法娴熟利落。

夏荷认真听着，手里的活也没停——她在帮春桃处理鸡鸭火锅的食材。

春桃已经把土鸡和肥鸭剁成大块，用开水焯去血沫，夏荷则把焯好的鸡鸭块放进大陶盆里，加入姜片、八角、桂皮和适量清水，等着待会儿倒进火锅里慢炖。

“鸡鸭要炖够一个时辰，肉质才会酥烂，汤才会鲜香浓郁。”春桃在一旁炸着糖油粑粑，不忘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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