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打麻将守岁

“哥哥辛苦啦！”三个丫头齐声应和，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四只粗瓷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甜酒入喉，温润甘甜的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驱散了冬夜的所有寒冷。

动筷之后，堂屋里便热闹起来。秋菊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腊鱼，肉质紧实，咸香入味，又舀了一勺鸡鸭火锅的汤，鲜得眯起了眼睛：“大姐，这鱼火锅太鲜了！鱼也好吃！”

春桃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鳜鱼腹肉，没有鱼刺：“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鱼火锅还在炖，不够再添。”她说着又给沈知言夹了一块红烧蹄髈：“哥哥，你多吃点，炖了两个时辰，软烂得很，不费牙。”

夏荷则细心地把清炒菠菜倒进鱼火锅里烫了烫，菠菜吸饱了鱼汤的鲜味，脆嫩爽口：“青菜冷了，烫一烫更鲜，哥哥和大姐也尝尝。”

沈知言夹起烫好的菠菜，点头称赞：“还是这样吃舒坦，咱们这冬天冷，湿冷湿冷的，炒菜一下子就冷了，钵子菜和火锅边炖边吃，从头到尾都是热乎的，青菜也能保持鲜脆。”他又舀了一勺腊味合蒸的油脂，淋在米饭上，油脂的香味混着米香，瞬间让人食欲大增。

几人边吃边聊，话题离不开这一年的忙碌与收获。春桃说起厂里评先进时的场景，语气里带着自豪；夏荷聊起学校的趣事，说老师夸奖她的字有进步；秋菊叽叽喳喳地说着打糍粑时陈大爷教的顺口溜，还有打爆米花时的巨响，吓得她捂住耳朵却还忍不住偷看；

沈知言则说起去刘家村换年货时，刘老实的憨厚热情，以及乡亲们争先恐后换鱼干的热闹场面，还有捕鱼时遇到的趣事。

泥炉里的炭火越烧越旺，钵子菜和火锅咕嘟作响，热气腾腾的水汽氤氲在每个人脸上，映得脸颊通红。腊味合蒸越炖越香，油脂不断渗出，浸润着每一片肉；

红烧蹄髈在小火保温下，愈发酥烂入味；鱼火锅和鸡鸭火锅的汤汁翻滚，偶尔往里面添点青菜、豆腐，又是另一番滋味。

桌上的小炒凉了，就随手倒进火锅里烫一烫，照样鲜香可口，完全不用担心浪费。

收音机里播放着喜庆的戏曲和革命歌曲，信号虽有些杂音，却为年夜饭增添了不少时代气息。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偶尔有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引得秋菊频频跑到窗边张望，嘴里发出阵阵惊呼。

堂屋里，饭菜的香气、炭火的暖意、甜酒的酒香、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动人的团圆图景。

年夜饭吃得慢也吃得久，四人直到肚子圆滚滚才放下筷子。

春桃收拾碗筷时，沈知言从抽屉里拿出三个厚厚的红色纸包，递到三人面前：“今年收成好，压岁钱给你们多包点，一人十块，自己收着，买点喜欢的东西，或者攒起来日后用。”

三个丫头顿时眼睛发亮，接过红包时都有些惊喜。春桃捧着崭新的十元纸币，眼眶微红——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买好几身新衣裳；夏荷轻声道谢，小心翼翼地把红包放进衣兜，打算攒起来买习题册和课外书；秋菊则蹦蹦跳跳地把红包攥在手里，嚷嚷着：“太好了！打麻将就算输了，我也有钱！”

收拾完碗筷，沈知言往地炉里添了些大柴，然后把麻将桌在旁边摆好，四个粗瓷碗盛满擂茶，瓜子、花生、红薯片、桔子摆满一桌，收音机里换成了非常欢庆的节目，相声、歌曲、戏曲轮番上演，热闹非凡。

“麻将就位，零食就位，擂茶就位，咱们开始！”沈知言把麻将牌哗啦一声倒在桌上，洗牌的声响清脆悦耳。

四人围坐桌边，第一把牌，秋菊手气不错，起手就有三个对子，她兴奋地拍着桌子：“我要胡了！我要胡了！”可最后关头却记错了牌型，白白错失机会，反倒让沈知言抢先胡牌。“输啦！”秋菊噘着嘴，乖乖给每个人剥了一个桔子。

春桃常常摸错牌、算错张，轮到她出牌时总要犹豫半天，沈知言和夏荷在一旁耐心指点。

有一把她摸到绝张胡牌，兴奋得拍了下手，把桌上的擂茶碗都震得晃动，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夏荷性子沉稳，打牌不急不躁，反而赢了好几把，把一角角的纸币叠得整整齐齐，说要攒起来给秋菊买连环画。

沈知言故意让着三个丫头，偶尔放个“炮”，看着她们欢呼雀跃的样子，自己也满心欢喜。

桌上的零食越吃越少，擂茶喝了一壶又一壶，收音机里的节目热闹依旧，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偶尔有烟花绽放，映亮夜空。

秋菊玩到后半程有些犯困，却硬撑着不肯睡，打着哈欠还要摸牌，结果把“东风”当成“南风”打出去，让春桃胡了牌。“我不行了，”她揉着眼睛，靠在夏荷身上，“我要眯一会儿，赢的钱给夏荷姐保管。”

春桃和夏荷也有些倦了，但还是陪着沈知言多玩了几把。

麻将声、笑声、收音机的节目声、窗外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动人的守岁图景。泥炉里的炭火依旧通红，钵子和火锅里的汤汁偶尔泛起气泡，空气中的香气久久不散。

“当——当——当——”

远处新区公所的钟声清晰传来，新旧年交替的时刻到了！

几乎同时，整个新区、整个洞庭湖流域，乃至整个大地，鞭炮声猛然达到顶峰！“噼里啪啦——砰！咚！咻——啪！”各种各样的声响汇成沸腾的海洋，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旧年的晦气与不顺全部炸碎。

沈知言站起身走到院中，春桃给秋菊掖好毯子，和夏荷一同来到门口。

夜空被无数闪光映亮，硝烟的气味浓烈而喜庆，弥漫在空气中。

每一扇亮灯的窗户后，都是团聚的笑脸；每一声鞭炮响，都藏着对未来的期盼。新的时代，新的年岁，在震天的声响和冲天的喜气中轰然到来。

“又一年了。”沈知言轻声说，握了握春桃的手，又拍了拍夏荷的肩膀，语气坚定而充满希望。

“嗯，又一年了。”春桃和夏荷同声应道，眼里映着灯火与烟花，也映着对未来的憧憬。

转身回屋，炉火依旧温暖，茶汤尚温，睡梦中的秋菊咂了咂嘴，似在做着甜梦。

沈知言看着桌上散落的麻将牌和叠得整齐的零钱，看着身边两个面带倦容却笑意盈盈的丫头，心里满是踏实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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