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老爷子登门
周末的早晨,过得异常缓慢而安宁。
傅瑾琛在厨房尝试烤松饼,虽然形状不太规则,但安安吃得很开心。
苏晚坐在餐桌旁,看着儿子沾了满脸的枫糖浆,再看着那个系着围裙、神情专注的男人,心里有种不真实的踏实感。
下午,傅瑾琛带安安去上足球课。
苏晚在家整理“云栖”项目的面料小样。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满室暖意。
直到门铃响起。
苏晚以为是父子俩忘带钥匙,擦擦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傅振邦。
老爷子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头发一丝不苟,手里拄着拐杖。身后跟着一位穿黑西装的助理,手里提着公文包。
苏晚愣在门口。
“苏小姐。”傅振邦的声音沉缓,听不出情绪,“不请我进去坐坐?”
苏晚侧身让开:“请进。”
傅振邦走进客厅,目光扫过这个不算大的空间。茶几上散落着安安的乐高积木和傅瑾琛的财经杂志,沙发扶手上搭着一条灰色的男士羊绒围巾——那是傅瑾琛的。
老爷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拐杖立在腿边。
助理站在他身后。
苏晚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上。
“傅老先生,您喝茶还是……”
“不必。”傅振邦打断她,示意助理。
助理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文件很薄,封面上没有标题。
“苏小姐。”傅振邦看着苏晚,眼神锐利如鹰,“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苏晚在对面沙发坐下,背脊挺直。
“您说。”
傅振邦用拐杖点了点那份文件。
“打开看看。”
苏晚拿起文件。
第一页是资产转让协议概要。傅家愿意一次性支付苏晚一笔巨额资金,数字后面跟着的零,足够普通人奢华过完几辈子。附加条款:安安的傅家继承权不受影响,享有与婚生长孙同等的权利。
第二页是保密协议。要求苏晚签署后,永远不得向外界透露与傅瑾琛的过往,不得以任何形式利用“傅家”名号谋利,不得阻挠傅瑾琛未来的婚配。
第三页是补充条款。要求苏晚在三个月内带安安离开北城,至少五年内不得返回。
苏晚一页一页看完。
速度很慢。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
看完最后一页,苏晚将文件轻轻放回茶几。
“傅老先生,”她开口,声音平静,“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傅振邦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温度。
“意思很清楚。”他说,“离开瑾琛。这笔钱足够你和你儿子过上优渥的生活。安安的将来,傅家也会负责。”
苏晚沉默了几秒。
“如果我不签呢?”
傅振邦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讽刺的笑。
“苏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他缓缓说,“应该明白,有些门槛,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跨过去的。傅家的门,没那么好进。”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
“瑾琛现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但等他清醒过来,他会明白,什么样的伴侣才是对傅家、对他自己最好的选择。到那时,你觉得你还能留住他吗?”
苏晚的手指微微收紧。
但她抬起眼,直视傅振邦。
“傅老先生,”她说,每个字都清晰,“首先,安安的继承权,源于他是瑾琛的儿子,是傅家的血脉。这不是交易的筹码,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
“其次,”她看向那份协议,“您给我的这些钱,确实很多。但我靠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和安安。可能没有这么奢华,但踏实。”
“最后,”她顿了顿,声音更坚定,“关于瑾琛会不会‘清醒’——那是他的事。而我,不需要靠留住谁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傅振邦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他冷笑,“苏小姐,我查过你的背景。单亲家庭长大,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普通美院毕业,创业艰难,带着孩子勉强糊口。这样的条件,你觉得配得上傅家?”
这话说得直白又残忍。
苏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她没有移开视线。
“我配不配得上傅家,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瑾琛选择了我。而我,也选择接受他的选择。”
“至于我的背景,”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倔强,“您查到的都是事实。但您可能没查到,我大学四年的学费是自己打工赚的。创业最难的时候,我一天打三份工,晚上还接设计私活。安安生病,我抱着他跑急诊,整夜不敢睡。”
“这些经历,可能不够‘高贵’。但它们让我知道,人要靠自己站着。而不是靠攀附谁,或者……靠签一份协议来换取所谓的‘优渥生活’。”
傅振邦盯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苏小姐,”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嘴硬,是因为瑾琛护着你。但你想过没有,傅家的水深得很。瑾琛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辈子吗?”
苏晚安静了几秒。
然后,她轻轻摇头。
“傅老先生,您可能误会了。”她说,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我不需要谁护我一辈子。”
“我只需要,”她看着傅振邦,眼神清澈而坚定,“他在的时候,我们是并肩站着的。他如果哪天不在了,我也能自己站得住。”
“至于傅家的水深,”她顿了顿,“那是你们傅家的事。我的生活,我自己负责。”
死一般的寂静。
傅振邦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盯着苏晚,像在审视一件难以理解的物品。
良久,他拄着拐杖站起身。
助理立刻上前搀扶。
“苏小姐,”傅振邦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苏晚也站起来,语气依旧平静,“但至少现在,我不后悔。”
老爷子转身离开。
门关上。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那份没有被带走的协议。
她拿起文件,走到碎纸机前。
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纸张被切割成细碎的条状。
像某种决绝的宣告。
做完这一切,她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阳光已经西斜,室内光线变得昏暗。
她抱住膝盖,把脸埋进臂弯。
刚才的镇定和强势,此刻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一丝恐惧。
傅振邦说得对。
傅家的水深得很。
而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手机震动。
是傅瑾琛发来的消息:“足球课结束,安安说想吃披萨。我们买回来,二十分钟后到。”
苏晚盯着那条消息,眼眶忽然红了。
她回:“好。”
二十分钟后,门锁转动。
安安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来:“妈妈!我们买了超级至尊披萨!还有鸡翅!”
傅瑾琛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外卖袋。他看见苏晚坐在沙发上,眼神微动。
“怎么了?”他问,声音放轻。
“没事。”苏晚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你们先吃,我去洗把脸。”
她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镜子里的女人眼眶微红,脸色有些苍白。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脸。
然后深呼吸,调整表情。
走出洗手间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餐桌上,安安正在叽叽喳喳讲足球课的趣事。傅瑾琛把披萨分到盘子里,抬头看她。
“真没事?”他又问了一遍。
“真没事。”苏晚坐下,拿起一块披萨,“就是下午有点累。”
傅瑾琛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担忧没有散去。
这顿晚饭,苏晚吃得心不在焉。
安安没察觉,还在兴奋地说个不停。傅瑾琛偶尔应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苏晚脸上。
饭后,傅瑾琛陪安安洗澡。
苏晚在厨房收拾。水声哗哗,她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门铃又响了。
苏晚擦干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周铭,还有……两个行李箱。
“苏小姐。”周铭恭敬地说,“傅总让我把他的行李送过来。”
苏晚愣住。
“行李?”
“是的。”周铭点头,“傅总说,他今晚开始住这里。”
话音刚落,傅瑾琛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着,穿着家居服。
“放客房吧。”他对周铭说。
周铭应声,提着行李箱进了客房。
苏晚站在玄关,看着傅瑾琛。
“你……”她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傅瑾琛走到她面前。
“我搬出来了。”他说得很平静,“从今天开始,我住这里。”
“傅宅……”
“不住了。”傅瑾琛打断她,“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苏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傅瑾琛,傅家的长孙,傅氏的总裁,搬出了傅家大宅。
住进了她这个不足百平的公寓。
“何必闹这么僵?”她低声问。
傅瑾琛看着她,眼神深邃。
“这不是闹。”他说,“这是选择。”
周铭放好行李,识趣地离开了。
门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浴室里传来的、安安哼歌的声音。
“老爷子今天来找你了。”傅瑾琛突然说。
不是疑问,是陈述。
苏晚抬眼:“你怎么知道?”
“他有他的眼线。”傅瑾琛的语气很淡,“我也有我的。”
他走到茶几旁,看见了碎纸机里残留的纸屑。眼神冷了冷。
“他给你协议了?”
“……嗯。”
“你撕了?”
“嗯。”
傅瑾琛转过身,看着苏晚。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异常坚定。
“晚晚,”他说,“对不起。”
苏晚愣住。
“让你面对这些,是我的责任。”傅瑾琛走到她面前,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
苏晚看着他,鼻子发酸。
“傅瑾琛,”她哑声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为了我,和整个傅家……”
“不是为了你。”傅瑾琛打断她,声音低沉,“是为了我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你,我,安安。我们三个,才是一个家。傅家……那是另一个世界。”
苏晚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不是难过,不是委屈。
而是一种……释然。
傅瑾琛伸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别哭。”他说,“以后,换我保护你们。”
那天晚上,傅瑾琛在客厅处理公务到很晚。
苏晚哄睡安安后,出来倒水,看见他还在笔记本电脑前工作。
屏幕的光映亮他的脸,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她热了杯牛奶,走过去放在他手边。
傅瑾琛抬眼,看见是她,眼神柔和了些。
“还没睡?”
“睡不着。”苏晚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你在忙什么?”
傅瑾琛犹豫了一下,把电脑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是一份复杂的股权结构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
“傅氏股权重组方案。”他简单解释,“我在稀释几位旁系股东的持股比例,增持我自己的。”
苏晚看不太懂那些专业图表,但她听懂了“稀释旁系权力”这几个字。
“因为……我?”她轻声问。
傅瑾琛沉默了几秒。
“不全是。”他最终说,“傅氏内部早就需要整顿。派系林立,效率低下。这次只是……借机推进。”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苏晚知道,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
股权重组,稀释旁系权力——这无异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牵涉的利益、人情、博弈,复杂程度难以想象。
而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做这件事,显然不只是为了“整顿”。
“傅瑾琛……”她喉咙发紧。
“我说过,”傅瑾琛看着她,眼神在屏幕光的映照下异常明亮,“傅太太的位置只会属于你。这不是一句空话。”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
“清除阻碍,是我的责任。你只需要……安心做你想做的事。”
苏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高高在上,冷静果决,可以在一夜间决定数百亿资金的流向。
也可以为了她,与整个家族为敌,在深夜的客厅里,一点一点地,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
心里那道最后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不是妥协,不是屈服。
而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
“谢谢。”她说,声音很轻。
傅瑾琛摇摇头,握住她的手。
“不用谢。”他说,“这是我该做的。”
夜深了。
苏晚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能听见隔壁客房传来的、隐约的键盘敲击声。
傅瑾琛还在工作。
为了他们。
她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
忽然想起白天傅振邦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瑾琛能护你一辈子?”
也许不能。
但至少现在,他在。
而他们,是并肩站着的。
这就够了。
她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安心的弧度。
而客厅里,傅瑾琛合上电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手机屏幕亮起,是周铭发来的消息:“傅总,老爷子那边有动静。几位旁系股东明天要联合召开临时董事会。”
傅瑾琛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复:“按计划进行。”
然后,他关掉手机,起身走到阳台。
深夜的风有些凉。
他看向远处傅家大宅的方向,眼神冰冷。
再转身看向苏晚紧闭的房门时,眼神又柔软下来。
“这次,”他轻声自语,像是对自己承诺,“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
夜色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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