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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那是我儿子。


学校组织去郊外湿地公园秋游,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苏晚去接他时,老师还笑着说安安今天特别活跃,抓了好几只蜻蜓做标本。

  晚上吃饭时,孩子就有些蔫蔫的。

  苏晚以为是玩累了,早早哄他睡觉。

  半夜两点,苏晚被剧烈的咳嗽声惊醒。

  她打开灯,看见安安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胸口剧烈起伏。

  “妈妈……”孩子的声音又细又弱,“我喘不过气……”

  苏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联想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苏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抱起孩子就往门口冲,甚至忘了穿鞋。

  冲到客厅时,傅瑾琛刚好从客房出来,他最近都住在客房,工作到很晚。

  “怎么回事?”傅瑾琛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瞬间清醒。

  “不知道……他喘不上气……”苏晚的声音在抖。

  傅瑾琛忙不迭地接过孩子,手指轻触安安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他脸色骤变。

  “应该是发烧了,去医院。”

  他甚至没换衣服,穿着睡裤和T恤,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深夜的急诊室,气氛永远紧张。

  医生听诊后,眉头皱紧:“呼吸音很弱,心率过快。马上做心电图和心肌酶谱检查。”

  苏晚感觉身子一软,瘫倒在傅瑾琛身上。

  “别担心,小孩子生病发烧也是常有的事。”

  他说着,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肩膀,好让她不至于滑倒。

  现在也不是着急的时候,苏晚只得点点头等下去。

  检查结果出来时,医生的表情更凝重了。

  “病毒性心肌炎。”他把片子指给苏晚看,“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孩子的心肌已经出现明显损伤,随时可能心衰。”

  苏晚腿一软,傅瑾琛立刻扶住她。

  “怎么治?”

  “需要特效药,‘瑞维宁’。”医生说,“这种药能抑制病毒复制,保护心肌。但国内储备很少,通常需要从国外调配。”

  “需要多久?”

  “正常流程至少一周。但孩子的情况……”医生看了眼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等不了那么久。”

  傅瑾琛掏出手机,走到走廊尽头。

  苏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很紧,一遍遍拨打着电话。

  五分钟后,他走回来。

  “药在国内没有现货。”他说,“瑞士总部有一批,但要走正常审批流程,最快也要48小时。”

  苏晚看着病床上小脸苍白的安安,眼泪终于掉下来,“他等不了……”

  “我知道。”傅瑾琛打断她,握住她的手,“所以我们要找其他办法。”

  他转身又去打电话。

  这一次,苏晚听见了一些片段。

  “……对,是我儿子。”

  “我知道很困难,但请你务必想办法。”

  “钱不是问题,任何代价都可以。”

  “我有私人飞机,随时可以起飞。只要药到手,立刻去接。”

  “好,我等你的消息。”

  他挂了电话,走回苏晚身边,揽住她的肩。

  “联系了三家渠道。欧洲两家,日本一家。私人飞机已经申请航线,随时待命。药一旦找到,立刻空运回来。”

  苏晚仰头看着他。

  他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但眼神里有种令人心安的坚定。

  “药……一定会到吗?”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傅瑾琛低头看她,一字一句。

  “一定会到。”

  他说得那么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苏晚的眼泪流得更凶,安安很快被转入儿童重症监护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苏晚看见小小的身体被各种仪器包围,心电图仪上跳动的曲线微弱而不稳定。

  医生出来交代病情,术语一个接一个:心功能不全、恶性心律失常、随时可能心脏骤停……

  苏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死死盯着玻璃里的孩子。

  都怪自己,要是当初自己再小心一点,不让孩子早产,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容易生病了。

  傅瑾琛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还在打电话。

  他的声音始终平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对,联系梅奥诊所的史密斯教授,我要和他视频会诊。”

  “设备?把最顶尖的设备调过来,费用我承担。”

  “护理团队?要最好的,24小时三班倒。”

  挂掉电话,他转向苏晚。

  “我安排了国内最顶尖的心内科专家会诊,一会儿就到。”他说,“国外的专家也在连线。我们做两手准备。”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喉咙发紧。

  “你……一夜没睡了。”

  “没事。”傅瑾琛摇头,“等安安稳定了再说。”

  专家们陆续赶到。

  会议室里,傅瑾琛全程参与会诊。

  他不懂医学术语,但问的问题都在点上:用药方案、替代方案、风险概率、预后情况……

  苏晚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在专业领域之外,也能如此强大。

  会诊结束,确定了两套治疗方案。

  但前提都是:尽快用上“瑞维宁”。

  药,成了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傅瑾琛的电话几乎没停过。

  他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脉:医药公司的CEO、国外医院的院长、甚至驻外使馆的工作人员。

  苏晚听见他用流利的英语恳求:“孩子才五岁,请务必优先调配。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所有的费用我来支付。只要药,越快越好。”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苏晚从未听过的、近乎卑微的恳切。

  深夜,医院的走廊空荡荡的。

  苏晚坐在ICU外的长椅上,傅瑾琛坐在她身边。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玻璃窗里的孩子。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去睡会儿吧。”傅瑾琛突然开口,“我守着。”

  苏晚摇头:“我睡不着。”

  傅瑾琛没再劝。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对不起。”

  苏晚怔住。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看着玻璃窗里的安安,声音很轻,“你们不会卷入这些……老爷子不会来找你,安安也不会……”

  “不是你的错。”苏晚打断他,“病毒性心肌炎,是意外。”

  “但压力可能是诱因。”傅瑾琛的声音有些哑,“医生说了,孩子最近情绪波动大,免疫力下降……”

  “傅瑾琛。”苏晚转过头,看着他,“看着我。”

  傅瑾琛抬眼。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的胡茬泛青,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苏晚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这不是你的错。”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一定要怪谁,那怪我。怪我当年选择生下他,怪我这些年没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不。”傅瑾琛握住她的手,“你把他养得很好。聪明,勇敢,善良。是我的问题,是我缺席了那么多年。”

  他的手很烫,掌心有汗。

  苏晚没有抽回手。

  她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此刻却为她和孩子放下所有骄傲的男人。

  “我们别互相责怪了。”她轻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安能好起来。”

  傅瑾琛握紧她的手,点头。

  凌晨三点,第一个坏消息传来。

  欧洲的两家渠道都回复:药有,但审批流程最快也要36小时。而且,不能保证一定能批下来。

  傅瑾琛挂了电话,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联系我们在FDA的人。走特殊通道。所有责任我担。”

  电话那头似乎很犹豫。

  “傅总,这风险太大了……万一出事……”

  “没有万一。”傅瑾琛打断对方,一字一句,“那是我儿子。”

  他说完,挂了电话。

  苏晚坐在旁边,听见了全程。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傅瑾琛放下手机,看见她在哭,伸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别哭。药一定会到的。”

  “国内最好的专家都在这里,设备都是顶尖的。就算没有特效药,我们也能挺过去。”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有种近乎固执的信念。

  苏晚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那点恐惧,居然真的淡了一些。

  天快亮时,日本那边传来消息。

  有一家医院有备用药,但只能匀出一支。

  而且,需要院方层层审批。

  傅瑾琛立刻安排私人飞机起飞。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对电话那头说,“把那支药带回来。所有手续,我事后补。”

  挂掉电话,他看向苏晚。

  “有一支了。”他说,“至少有一支了。”

  苏晚的眼泪又掉下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傅瑾琛寸步不离。

  他安排了最顶尖的护理团队,亲自盯着每一个数据变化。护士来换药,他会问清楚药名、剂量、作用。医生来查房,他会记录下每一个注意事项。

  苏晚看见他在笔记本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都是关于安安的病情。

  “你休息会儿吧。”她又一次劝他。

  傅瑾琛摇头:“等药到了再说。”

  中午,安安的情况突然恶化。

  心率急剧下降,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护士冲进ICU,苏晚被拦在外面。

  她透过玻璃,看见一群人围着那张小小的病床,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傅瑾琛站在她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打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苏晚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药到哪里了?”他问电话那头,“……好,让他们再快一点。孩子等不了了。”

  挂掉电话,他看向玻璃窗内。

  医生正在做心肺复苏。小小的身体在按压下起伏,像一片脆弱的叶子。

  苏晚的腿软得站不住。

  傅瑾琛扶住她,把她按在椅子上。

  “看着我。”他说。

  苏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安安会挺过去的。他是个勇敢的孩子,你也是坚强的母亲。我们都在,他不会放弃的。”

  苏晚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监护仪的警报声停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暂时稳住了。”他说,“但情况还是很危险。药什么时候能到?”

  傅瑾琛看了眼手表。

  “最多还有两小时。”

  医生点点头,又看了苏晚一眼:“太好了,时间来得及。你们也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累垮了。”

  医生走后,走廊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傅瑾琛在苏晚身边坐下,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脸上写满疲惫。

  苏晚看着他,突然想起山区那个夜晚。

  他也是这样,守着她几乎一夜未眠。

  那时他说:“职责所在。”

  现在她明白了。

  这不是职责。

  这是一个父亲的本能,一个丈夫的担当。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傅瑾琛睁开眼,看向她。

  “傅瑾琛,谢谢你。”

  傅瑾琛摇头,反握住她的手。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下午四点,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铭提着一个银色的医药冷藏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傅总!药到了!从东京直接飞回来的!”

  傅瑾琛立刻站起来,接过冷藏箱。

  医生护士已经等在ICU门口。

  冷藏箱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小小的药剂。

  透明,澄澈,像一滴希望。

  医生拿起药剂,快步走进ICU。

  傅瑾琛和苏晚贴在玻璃窗上,看着那支药被缓缓注入安安的静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心率稳住了。

  血氧饱和度上来了。

  呼吸平缓了。

  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药效很好。”他说,“孩子的情况稳定了。虽然还要观察,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苏晚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傅瑾琛揽住她的肩,把她拥进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心跳沉稳有力。

  苏晚靠在他怀里,哭了很久。

  哭这些天的恐惧,哭这些年的委屈,也哭这一刻的释然。

  傅瑾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哭够了,他松开她,低头看她。

  “好了。”他说,“安安没事了。”

  苏晚红着眼眶点头。

  “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我来守着。”

  这一次,苏晚没有拒绝。

  她确实撑不住了。

  傅瑾琛送她到病房隔壁的休息室,看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睡吧。”他说,“有我在。”

  苏晚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她听见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边说: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以后不会了。”

  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

  但她知道,这句话,她等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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