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定案查处

宋凯结束了与严良刚的通话示意，然后转向邓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朗声说道：“邓局长，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鉴于案件发生地确属西子湖区，且目前存在管辖争议和程序问题，为规范执法，避免后续纠纷，现要求你们江北区分局，立即将犯罪嫌疑人秦君越及相关证据材料移交给西子湖区分局办理！请你们马上执行交接手续！”

赵利荣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立刻催促道：“邓局，宋局长已经明确指示了，请配合吧！别耽误时间了，赶紧交人！”

邓弘面色铁青，内心剧烈挣扎。

他非常清楚，一旦秦君越被西子湖区分局带走，这个案子很可能被大事化小，甚至出现证据“瑕疵”、口供“变化”等不可控情况。但此刻，市局副局长亲自下令，严良刚的余威犹在，他如果硬扛，不仅自己处境艰难，整个江北区分局都可能受到牵连。他看了一眼身旁眼神黯淡却依旧站得笔挺的卢巧玲，心中充满愧疚和无力感。难道，就这么算了？

若是不算，又能如何？

他邓弘可以选择拒绝市局副局长宋凯的要求，但这明显就是下级对抗上级了！身为区公安分局局长，邓弘向来是讲大局意识，讲下级服从上级的。要是对抗上级，非但对自己不利，而且还会影响整个江北区分局的形象。宋凯毕竟是市局领导，以后完全可以“江北区对抗领导”为理由，在评优、评先、奖励给江北区公安分局上使绊子！

那么，自己影响的就是整个江北区分局的兄弟们了。大家也都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因为自己的沉不住气，就影响了他们的收入、他们的升迁！

因此邓弘也只好忍着。

金伟雄拳头紧握，陆轩眉头紧锁，都在飞速思考着是否还有转机，但似乎已山穷水尽。

就在邓弘无比艰难，几乎要被迫点头的刹那，楼梯间的方向忽然又传来一个沉稳、洪亮，透着威严的声音：

“交接？移交给谁？”

众人愕然，再次循声望去。

只见楼梯间门口，市公安局长钟一鸣不知何时已然走了过来，肩章上的星徽在走廊灯光下熠熠生辉。他面色沉静，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卢巧玲身上，然后清晰地说道：

“卢巧玲同志刚才说的，没有错。这个案子由江北区分局继续侦办，是我同意的。”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赵利荣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化作一片错愕：“钟局长？您……您是说……这个案子由江北区侦办，是您的意思？”

副局长宋凯、刑侦处长吕杰也难掩惊讶，几乎同时开口：“钟局长，您……亲自指示的？”

钟一鸣迈步走近，皮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他目光扫过宋凯和吕杰，最后落在赵利荣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没错，这就是我的意思。”

他顿了一下，转向卢巧玲，语气缓和了些，“而且，我也跟巧玲同志交代过，如果西子湖分局的同志有疑问，可以亮明身份，就说她是市局刑侦处副处长，代表市局在做协调。尽管目前卢巧玲同志的任命还在走程序，党委会明天一早就开，但我们局党委领导和政治处的意见都已经非常明确了！提拔她，就是看中她的业务能力和关键时刻敢于担当的魄力！今天这个紧急情况，她临机处置，我认为没有问题。难道，非要因为一个尚未召开的会议，就死扣程序，耽误了重大案件的侦办？”

钟一鸣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肯定了卢巧玲，又点明了程序的“即将完成”，更强调了“事急从权”的合理性。他最后目光如电般扫过宋凯、吕杰和赵利荣：“我想，在这么重大的案件面前，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贻误时机吧？”

邓弘、陆轩等人闻言，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松了一口气。

金伟雄更是喜出望外，激动之下，下意识地朝卢巧玲身边靠了一步，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卢巧玲的骄傲。只是碍于场合，他强压住了拥抱她的冲动，只是悄悄伸出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给予无声的支持。

然而，卢巧玲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因为，钟局长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那样的吩咐！

既没有让她指定江北区办案，更没有允许她以“副处长”的身份发号施令。

钟局长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替她“圆”这个谎？

就在她疑惑之际，只见钟一鸣已经转向陆轩，主动和他握手，招呼：“陆处长也在这里？辛苦了。”而对其他人，包括宋凯、吕杰，他只是点了点头。可见对陆轩的重视，胜过对其他所有人。

这个细节，让心思敏锐的卢巧玲瞬间恍然！

她想起，之前在医院车上，她凑近陆轩耳边飞快说了一句话，陆轩当时就去打电话了。

刚才，在走廊里她和严良刚、赵利荣等人激烈争执，甚至宋凯、吕杰到场“打假”时，她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陆轩低头快速按了几下手机。当时情况紧张，她没多想，现在串联起来……

“一定是这样！”卢巧玲心中豁然开朗。陆轩不仅第一时间联系了钟局长，而且在钟局长赶来途中，很可能又通过短信，将现场她“冒称”副处长、与严良刚等人对峙的紧急情况，简单明了地告知了钟局长。

所以，钟局长一到现场，就立刻接过了话头，不仅肯定了案件的归属，更巧妙地“补全”了程序，帮她摘掉了“擅自越权”的帽子！

轩哥的能量和应变……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不仅能在危急时刻搬动市局局长这尊“大佛”，还能与对方默契配合，为她化解几乎无法翻盘的危机。这份不动声色的援手，这份沉甸甸的情义……卢巧玲心头暖流涌动，不由朝陆轩投去一个无比感激又带着钦佩的笑容。

只是陆轩没有看到。

陆轩此刻正与钟一鸣握手，闻言答道：“钟局长，您客气了。这个案子牵涉面广，情况复杂，我正好了解一些背景，所以就过来看看，希望能提供点帮助。”

钟一鸣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环视全场，朗声道：“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江北区分局继续全力侦办此案，务必办成铁案！西子湖分局的同志们，辛苦你们跑一趟，现在可以回去了，后续如果有需要配合调查的地方，希望你们积极协助。”

大局已定。

刑侦处长吕杰脸色变幻，悄悄朝赵利荣使了个眼色。

他心里清楚，钟局长亲自定了调子，他这个处长是绝对不能再公开唱反调的。

但今天这事背后牵涉到严副书记，就这么灰溜溜回去，恐怕不好交代。他示意赵利荣，也许还能再“争取”一下，或者说，至少要表现得“尽力”了。

赵利荣接收到了吕杰的眼神，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背后的严良刚副书记，电话可还没挂呢！他能感觉到手机隐隐传来的热度。就这么偃旗息鼓？严书记会怎么看他？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次开口：

“钟局长，我……我能再向领导您请示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忐忑，但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味道。

钟一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道这个赵利荣还真是有些不识时务，但对方以“请示”为名，他也不好断然拒绝，只得沉声道：“你说。”

赵利荣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谢钟局长。我主要是想……想不通。这个案件，毕竟发生在西子湖区，是我们分局的法定管辖范围。我们分局上下也有能力、有决心办好这个案子。按照属地管理原则，由我们来主办，不是更顺理成章吗？为什么……一定要指定给江北区分局呢？我们也是有能力办好案件的啊！”

他这话，带着一丝委屈，更藏着试探和不甘。

“是吗？”钟一鸣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的严肃，他盯着赵利荣，语气陡然加重，“既然赵利荣同志你非要问得这么清楚，非要讲能力、讲属地，那好，我就跟你直说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我对你领导下的西子湖分局的办案能力，尤其是办理重大、复杂刑事案件的能力，非常怀疑！”

这话犹如一记耳光，抽得赵利荣脸色煞白。

钟一鸣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列举数据，字字如刀：“今年以来，截止目前，你们西子湖分局受理的刑事案件数量是多少？办结的有多少？我再问你，江北区分局同期受理案件数量，办结数量，又是多少？你们办的案子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群众满意度更是无法和江北区相提并论！需要我现在就把具体数字报一下吗？当着大家的面，对比一下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砸得赵利荣头晕目眩，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些数据他当然清楚，这些年来，他当局长，心里也有些懈怠，也是在求稳，加上上头各种关系，有的案子不敢办，有的案子懒得办，尤其是和一直表现优异的江北区分局相比，差距明显。他刚才那番“有能力”的话在铁的数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又可笑。

“不……不用了，钟局长……”赵利荣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垂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钟一鸣看着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严厉：“所以，赵利荣同志，你现在明白了吗？一个涉及到市委书记秘书、案情复杂敏感的重大命案，你让我怎么放心交给一个办案效率、办案质量都让人不放心的分局去办？！在我看来，目前整个临江的基层分局中，最能确保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办得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只有江北区分局！邓弘同志领导的团队，我信得过！”

这番话，既是对赵利荣和西子湖分局的严厉批评，更是对江北区分局和邓弘的高度肯定和信任。

旁边，江北区公安分局局长邓弘立刻挺直腰板，上前一步，敬礼，声音洪亮而坚定：“谢谢钟局长的信任！我们江北区分局全体干警一定不辱使命，全力以赴，坚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给人民和领导一个满意的交代！”

钟一鸣赞许地点了点头，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赵利荣，挥手道：“就这样吧！各就各位，该办案的办案，该回去的回去！不要都堵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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