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较量结果
赵利荣听到市局局长钟一鸣这番话，知道大势已去，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他正灰头土脸地要招呼下属离开，忽然……
“我要和钟局长说句话。”
一个沉稳而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从赵利荣的手机扬声器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严良刚！
先前钟一鸣和赵利荣激烈对话时，严良刚在电话那头一直保持着沉默。此刻，察觉到赵利荣即将被迫撤走，这位市委副书记终于不再沉默，选择直接发声。
赵利荣猛地一个激灵，这才惊觉手机竟然一直开着免提，而严书记竟然全程都在听着！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慌忙将手机举到面前，连声道：“是、是！严书记，您说！免提……还开着。”
钟一鸣闻言，神色微凝，目光投向那部手机，语气平静却带着警觉：“严书记，您有什么指示，请讲。”
电话那头，严良刚的声音不仅透着不快，更压抑着一股即将爆发的恼火：“钟局长，我给你单独打个电话吧？”
这话明显带着深意。严良刚知道此刻开着免提，现场众多干警都能听见，有些话不便当众说。他想切换到私密通话，施加压力。
然而，钟一鸣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严书记，不用了。”钟一鸣声音平稳，语气却异常坚决，“刚才，您应该也听到了。这个案件性质非常严重，我已经正式指定由江北区分局承办。其他的，应该没有需要单独沟通的事情了。”
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谁都没想到，钟一鸣竟然会如此干脆地拒绝市委副书记“单独通话”的要求！这可是明显的“不给面子”！
严良刚显然也没料到钟一鸣会拒绝得这么直接。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几秒钟，一种强烈的猜测在他心中翻涌——钟一鸣，恐怕已经彻底倒向市长刘葆亚那边了！
这个念头让严良刚心头一沉，随即涌起一股被背叛的愤怒和狠意。他在电话那头，声音陡然变得阴阳怪气：“没想到啊……我这个市委副书记，想要和钟局长单独通个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在公开质疑钟一鸣的服从意识，更是在提醒所有人——他严良刚是市委副书记，是钟一鸣的上级领导！
然而，钟一鸣依然不为所动，反而用一种近乎公式化的语气回应：“看严书记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已经在通话了吗？单独通话，和现在这样通话，本质上也是一回事。严书记，我代表市公安局感谢您对这起案件的关心。我知道，涉案人员身份特殊，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因此引起您的高度关注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一定会高度重视，督促江北区分局依法认真办理！”
这番话，既接了严良刚的“关心”，又把话题牢牢锁在“依法办理”上，滴水不漏。
严良刚在电话那头冷哼一声，不再绕弯子，直接亮出杀招：“钟局长，如果你真的高度重视这起案件，我建议由你们市公安局亲自查办，不是更好吗？何必还让一个区分局办理？就算江北区分局业务能力再强，总归是基层单位。涉及到市委书记秘书这么敏感的人物，由市局直接侦办，才更显慎重，更能确保办案质量吧？”
此言一出，走廊里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严良刚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
按照相关规定，对于重大、复杂或涉及特殊人员的案件，上级公安机关确实有权直接提级侦办。秦君越是市委书记秘书，这个身份足够“特殊”！严良刚此刻以市委副书记的身份提出这个“建议”，几乎等同于命令，而且合情合理——你钟一鸣不是说要“高度重视”吗？那就该由市局亲自办！
钟一鸣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严良刚的意图。对方是要把案件从江北区分局这个“铁板”手里夺走，转到市局。而市局内部，情况显然比江北区分局复杂得多！
如果拒绝，就等于在“重视程度”上打了自己的脸，更会落人口实，说他不尊重市委领导意见。可如果答应……
钟一鸣目光飞快扫过邓弘、卢巧玲、陆轩等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紧张和担忧。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没有退路。
“既然严书记这么要求，认为由市局侦办更为妥当……”钟一鸣声音沉稳，一字一句道，“那么，我们就按照领导的意见办。这个案件，从现在起，由市公安局刑侦处直接负责侦办！”
他答应了！
严良刚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好。钟局长能顾全大局，我很欣慰。我等会儿就向桐书记报告这个情况。”
“报告桐书记”五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既是在强调此事的严重性，也是在施加最后的压力——你看，连市委书记都要惊动了！
走廊里的干警们听到这话，心头又是一凛。这个案子，果然要把临江市最大的领导都牵扯进来了吗？
钟一鸣却依然镇定如常，甚至顺着严良刚的话说：“严书记说得对，市委书记秘书牵涉如此严重的案件，确实应该及时向桐书记报告。我这边马上安排案件交接和侦办工作，就不单独给桐书记打电话了，有劳严书记代为报告。”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却隐隐有一种“你爱报告就去报告，我按规矩办案”的意味。
严良刚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最后只说了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赵利荣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钟一鸣，再也没脸待下去，灰溜溜地带着西子湖分局的人匆匆撤离。宋凯和吕杰也神色复杂地向钟一鸣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江北区分局的人，以及钟一鸣、陆轩和卢巧玲。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邓弘上前一步，欲言又止：“钟局长，这……”
钟一鸣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邓局长，立刻整理所有案卷材料、证据，包括刚刚拿到的录音，以及秦君越的初步口供，全部移交市局刑侦处。但是，你、伟雄，巧玲，跟我回市局，参与后续侦办。”
他看了一眼陆轩，“陆处长，如果不介意，也请到市局坐坐，有些情况可能还需要向你了解。”
陆轩点头：“应该的。”
钟一鸣的安排迅速而果断。看似屈服于严良刚的压力将案件提级，实则保留了邓弘、金伟雄、卢巧玲这个“自己人”在市局侦办组中的位置，同时邀请陆轩这个深知内情者的“局外人”参与，显然另有打算。
同一时间，市委大楼。
严良刚挂断电话后，立即驱车赶往市委。早在接到秦峰的电话，得知秦君越失手被捕时，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第一时间给市委书记桐光辉打了电话。
桐光辉本来已经回家休息，听到这个消息，心烦气躁，在家也待不住，一边在电话里严令严良刚“妥善处理”，一边连夜赶回了市委办公室。
当严良刚匆匆赶到市委时，大楼里灯火通明，却显得异常安静。他快步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外，门口没有秘书迎接。
桐光辉的秘书秦君越此刻正在警车上，被从江北区分局押往市局，前后警车戒备森严，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严良刚心头一紧，自己推门进了办公室。
桐光辉正背着手站在宽大的办公桌旁，面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冷峻得吓人。
“良刚同志啊良刚同志，”桐光辉一开口，就是压抑着怒火的责备，“最近你是怎么回事？办事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严良刚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桐书记这是动了真怒。他连忙低下头，语气充满了懊恼和自责：“对不起，桐书记。我……我也没想到。我以为秦峰和君越伯侄俩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谁曾想……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对不起？没想到？”桐光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恼火，“你现在和我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钱金成死了，可秦君越却被抓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严良刚被训得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汇报：“桐书记，我已经让钟一鸣把案子提到市局侦办了。现在人犯和证据都在往市局转移。”
“提到市局？”桐光辉眉头紧锁，“这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严良刚连忙解释，“在江北区分局，那都是邓弘的人。邓弘是刘葆亚的人，铁板一块，我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但是市局就不一样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宋凯，刑侦处长吕杰，都和我们关系密切。只要案件到了市局，我们就有操作空间，至少能掌握第一手情况，知道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桐光辉听完，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那好，你马上去市局，看看他们审讯的情况。关键是要搞清楚，警方手里有没有能直接钉死秦君越的关键证据！特别是……有没有涉及到不该涉及的人和事！”
“是，我马上就去！”严良刚立刻应道。
“还有，”桐光辉目光深沉地盯着严良刚，“钟一鸣的态度，你怎么看？”
严良刚脸上浮现出愤恨之色：“桐书记，我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感觉，钟一鸣，恐怕已经彻底站到刘葆亚那边了！否则，他不敢这样公开驳我的面子，更不会如此坚定地要把案子留在江北区！”
“刘葆亚……”桐光辉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越来越冷，“不知道刘葆亚给了他什么好处！但是，他既然选择成为我们的‘叛徒’，那他这个公安局长也就休想坐得稳了！”
“桐书记说得对！”严良刚趁机进言，“我觉得，如果有机会，让副局长宋凯取代钟一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宋凯资历够，能力也有，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审时度势。如果我们让他知道有这个可能，我相信，他会更加卖力地为我们办事！要把秦君越弄出来，也会容易得多！”
桐光辉审视地看了严良刚一眼，心中暗忖：你推荐的人，最近可都不怎么靠谱。秦峰、秦君越把事情办砸了，现在又推荐宋凯？
但眼下形势危急，确实需要有人在公安系统内部配合。宋凯是副局长，熟悉情况，又有野心，或许是当前最合适的棋子。
沉吟片刻，桐光辉终于点了点头，语气森然：“你可以去跟他‘暗示’一下。但是，良刚，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权宜之计！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如果宋凯也办不好，或者起了别的心思……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请桐书记放心！”严良刚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这就去市局！”
桐光辉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
严良刚躬身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灯光惨白，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
他知道，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一场围绕着秦君越这个杀人嫌疑犯、关乎临江权力格局的暗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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