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沙立的战术
上京，总参作战室。
巴蜀府滩头，11师先头连遇挫，详细的战报送到了参谋部诸位的案头上。
巴蜀府城，也被用红笔重重圈了起来。
总参谋长陈耀祖站在沙盘另一侧，脸色十分地不好看：“11师是乙种师，兵员9成是去年征召的新兵。
虽然装备是按甲种师标准配的仿美械，但基层军官大多没上过战场，实战经验为零。
师长褚运来是凉山防线调过去的，打防御战有一套，进攻......还得再看看。”
“不是褚运来的问题。”龙少华摇摇头，他指了指沙盘上巴蜀府城郊那片区域。
“是这个沙立，有点意思。放弃滩头，诱敌深入，预设阵地，火力伏击，打法很老道。看来暹罗军里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龙少华对沙立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后来他是推翻了銮披汶政府，然后开辟了军人当政的局面。
“让情报局，把沙立·他纳叻的资料调全，重点研究。”
“另外，外交部名义发个声明，就说我军在德林达依省剿匪，追击叛军至暹罗境内，却遭暹罗军队无端攻击，被迫自卫还击。”
“措辞强硬点，把入侵的帽子给他扣回去。”
陈耀祖苦笑：“这...会不会太...”
“太不要脸？参谋长，国际政治什么时候要过脸？这样一来，我们占了理，至少听起来占了理，就行。”
龙少华可不在乎那些，后世鹰酱不要脸的事情多了，谁能把他怎么样？
当然，这个时候还是蛮好的，还没有变心。
他对着陈耀祖说道：“告诉褚运来，巴蜀府这一仗，我不要求他速胜。只要稳扎稳打，把11师给我练出来。
飞机轰炸支援暂时不给，不是舍不得炸弹，是得让新兵知道，仗不是光靠天上扔东西就能打赢的。”
陈耀祖记下要点：“明白，那春蓬府那边？”
“12师不是打得挺顺么？按原计划推进。巴蜀府，就当是给沙立一个舞台，也给我们11师一块磨刀石。”
夜色下的巴蜀府滩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探照灯的光柱从停泊在海面的运输船上射出，在沙滩和浅水区来回扫荡。
由于下午抢滩不利，11师的主力，正趁着夜色源源不断地上岸。
滩头阵地在下午就扩建成了临时登陆场，工兵用沙袋和从船上卸下的钢板快速垒起了简易防波堤和卸货栈桥。
由于缺乏重型吊装设备，武器弹药和物资必须靠人力绞盘和木板一点点拖拽上岸。
师长褚运来站在滩头一处沙丘上，身上那件军装沾满了沙粒。
他是个五十岁出头的老行伍，脸被太阳晒得黝黑，眼角皱纹很深。
此刻他正借着警卫员打亮的手电光，看着摊在弹药箱上的地图。
“先遣连撤下来的人呢？”他头也不抬地问。
“在那边临时救护所，连长李泉伤不重，已经包扎过了，正等着向您汇报。”参谋长回答。
“叫他过来。”
几分钟后，头上缠着绷带、左臂吊在胸前的李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敬礼的手有些抖。
“坐下说。”褚运来指了指旁边的弹药箱。
“把你们遇到的情况，仔仔细细讲一遍。对面阵地的布局、火力点、兵力配置，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出来。”
李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叙述。
从顺利登陆到推进至砖厂，从遭遇炮击到被三面火力压制，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说到连队撤退时的狼狈，这个三十岁的汉子声音有些发哽。
“师长，不是弟兄们不拼命。”李泉抬起头，眼睛在夜色里发红。
“是对面的火力在制高点，还有山炮，这沙滩上根本低档不住。他们的步枪大部分也是半自动，是M1加兰德步枪。
重机枪阵地修得很刁钻，都在半塌的砖窑高处或者树林里的土坡反斜面，我们被压住的抬不起头。”
“还有，他们的兵不太一样。都戴着美式钢盔，动作很利索，枪也打得准。不像之前在呵叻遇到的那些手拿三八大盖的兵。”
褚运来静静听着，偶尔问一两个问题。
等李泉说完，他沉默了片刻。
“你是说，他们在砖厂那片预设了至少三层防线？
第一层是前沿观察哨和散兵狙击，
第二层是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组成的交叉火力网，
第三层是山炮和预备队？”
“是！我们连只冲到第二层，就被压回来了。第三层的山炮我们只看见两门，但听声音，可能不止。”
褚运来点点头，示意警卫员带李泉下去休息。
他转向参谋长：“听见了？沙立给我们摆了个刺猬阵。滩头他不要，把主力收缩在城郊区这五六平方公里的区域。
依托废弃工厂、砖窑、树林和几个小村子，构建了纵深防御。他想把我们拖在这里，消耗我们的兵力和锐气。”
“那我们......”
“按计划，全师登陆后，在滩头以东三公里处建立师属炮兵阵地。
各团连夜构筑出发阵地，侦察连前出，把对面防线的细节给我摸清楚。”
褚运来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注为敌坚固防御区域的地带:“明天天亮，一团主攻砖厂方向，二团侧翼牵制，三团预备。
告诉各团长，这仗不急，一寸一寸地啃。重炮上不来，就用82迫击炮和60迫击炮，一点一点敲他们的火力点。”
“还有，让政治部的干事下去，给战士们做做工作。今天先遣连吃了亏，士气可能受影响。
告诉他们，对面是暹罗最精锐的泰王卫师，打赢了，咱们11师才算真正立住了。”
同一片夜空下，巴蜀府城，沙立指挥部。
沙立没有睡。
他坐在行军桌前，就着暗黄的灯光，翻阅着各团报上来的战损和弹药消耗统计。
下午那场伏击战，他的部队只阵亡十一人，伤二十余人，却给夏军造成了至少两倍的伤亡。
这个交换比，让他还算满意。
但表格上的另一个数字让他皱了皱眉。
弹药消耗，特别是机枪子弹和迫击炮弹，比预想中多了三成。
旁边的副官仿佛看出了沙立的疑惑，解释道：“夏军的火力持续能力比估计的强。他们的那种高速机枪，射速太快。
压制我们的阵地时，逼得我们不得不动用更多的弹药进行反压制。还有他们的自动步枪，普及率很高，步兵班火力密度不小。”
“将军，夏军是不是......得到了鹰酱的新式装备？”副官小心地问。
沙立摇头:“不像。他们自己的部队还在用M1加兰德和勃朗宁自动步枪。
夏军那种高速机枪，我在西德考察时见过照片，说是二战后期的技术，叫MG42。
鹰酱人自己都没装备，怎么会给夏国人？”
他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幅防御地图前：“不管他们从哪里搞来的，武器终究是要人来用的。
今天交手，能看出来，夏军这个师的兵，经验不足。冲锋时队形有些密集，遭遇伏击后的应变也慢。
他们的军官求胜心切，轻敌冒进，这就是给了我们机会。”
他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砖厂区域画了个圈：“这里，明天他们一定会重点进攻。告诉一团团长，把二营和三营调上来，加强砖厂主阵地的防御。
山炮连转移到备用阵地，防止被夏军炮火反制。
各阵地之间，交通壕要连夜加深、加固，预备队的机动路线要隐蔽。”
“另外，让各连炊事班，天亮前给前线送一次热食。告诉士兵们，今天他们打得很好，陛下会为他们骄傲。
但夏军吃了亏，明天必然会更疯狂地反扑。我们要做的，就是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让夏国人在巴蜀府流尽血！”
副官记录完命令，敬礼离开。
沙立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从砖厂移向更东边的海岸线。
夏军的主力应该已经登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并不指望能靠一个师挡住夏军两个师的进攻。
春蓬府失利的消息已经传来，那里的近卫三师在夏军12师和海军舰炮的夹击下，损失惨重，正在往南方逃离。
巴蜀府，已成孤城。
但他的任务，本来就不是死守，而是拖字诀。
拖住夏军南下的脚步，拖到曼谷的外交斡旋起作用，拖到国际社会对夏国施压，或者......拖到夏军自己露出破绽。
“龙少华……”沙立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十分的复杂。
这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华人领袖，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把疆域扩张了近一倍。现在，更是把手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向了暹罗。
野心勃勃，手段狠辣，而且......运气似乎总站在他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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