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巧合,嗯,一定是巧合!
崇祯大袖一甩,走了。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精心策划了狼狗、米柜、悲情控诉的一整套表演,最终只换来一个结果。
没人理他。
没干掉杨嗣昌父子这对搅屎棍,
没伤到毕自严一根毫毛。
反倒因为他卖力的表演,导致互市酒水价格,暴涨了十倍。
鞑靼最紧缺的粮食交易,被取消。
弘吉剌图门当场懵了。
嗳?
你们……我是使臣啊……
你们理我一下啊……
中原皇帝接见使臣,不是该彰显天朝上国的气度,大赏特赏吗?
回礼呢?
互市不应该趁这时候谈吗?
怎么满朝文武扭头就走?
这满朝文武,全是老银币。
他以为他们一会变脸,一会眼底闪过愤怒是真的?
不是。
他们是联合起来演他。
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猴子。
就算不是杨嗣昌、不是毕自严,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把他玩死。
现在还能站在朝堂里的这些人。
是崇祯一轮一轮杀下来,剩下的。
能在无处不在的回旋镖下,活下来的,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的狠角色?
崇祯早就打算整顿卫所,裁军重置。
之所以一直没动,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看,时机这不就来了么?
这世上,还有什么参奏,能比外国使臣当朝揭露更有效果?
至于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不存在的。
崇祯压根不在乎这些虚名。
互市是为了挣钱。
粮食,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给他们。
他以为那顿鲍鱼好吃?
毕自严连自己人都坑。
为什么敢打包票说能让他面见陛下?
如果是大明主动提出不准粮食交易,他必然掀桌子不谈。
可现在,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他这一通哔哔,给了大明一个合情合理拒绝林丹汗的完美理由。
没粮食,怎么交易呢?
崇祯连自家臣子的俸禄都想克扣。
还指望回礼赏赐?
想瞎了心。
……
明刊将朝堂之事发行全国。
同时,整顿卫所之令,一并通告天下。
哗啦!
那卷刚修好的竹简,再次被狠狠掷在地上。
衍圣公孔胤植脸色阴沉,站在棋盘前,几乎要滴出水来。
卫所。
镇压地方、军田合一,既是大明的后备役,也是战兵血库。
朱元璋用开荒屯军的方式,牢牢掌控地方。
前线吃紧,卫所随时能拉上战场。
这是大明初期能强悍无比的根基。
可随着时间推移,卫所早已名存实亡。
土地兼并、滥竽充数者众,百户成了地主,普通军籍沦为佃户,欠债一辈子还不完。
民间土地改革与军屯,毫无关系。
比起江西乡绅,这些卫所军屯的利益集团,才是孔胤植真正的底牌。
一旦小皇帝动了卫所。
这些人,只有反叛一条路。
无解。
无论如何动军屯卫所,都会逼出反抗。
加上与民间土地政策的对比,普通军籍同样会对朝廷生出逆反之心。
可现在,崇祯给了这道无解之题一个答案。
蒙古使臣,诬陷你们。
更妙的是,朝堂上刚刚完成了一场让人极度舒爽、又极度增强归属感的辩论。
归属感这东西极其玄妙,一旦牵扯到外敌,它会凌驾于一切不公之上。
这也是华夏史书,只记载被人欺负,却极少记载自己灭国绝种的原因。
外敌当前,内部矛盾自动让位。
而崇祯这一步,更狠。
他下令,只查强掳民财者。
于是,内部立刻分化。
那些只占地、不强抢的,自然不会感到危机。
被压榨的底层军籍,反倒觉得朝廷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孔胤植的蛊惑失效了。
卫所这盘棋,被从底层硬生生撬开了一道裂缝。
惯例,被彻底打破。
孔胤植阴鸷地盯着棋盘。
那枚直指白子心口的黑子,曾是他最得意的一手。
布局精巧,杀机内敛,本该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可此刻,它却刺眼得让人心烦。
孔胤植伸手,将那枚棋子捻起,随意丢进棋篓。
眯起眼,低声吐出两个字。
“无妨。
军屯卫所,没那么容易拿下。
你动一处,其他人立刻就会警觉。
除非……你能一次性对全国动手。”
他很笃定。
一旦那些人察觉不对,彼此串联,足以动摇大明根基。
所以,他认定小皇帝只能是小打小闹。
揪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出来示众。
看似雷霆,实则隔靴搔痒。
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孔胤植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可心头那股憋闷却怎么都散不掉。
他承认,小皇帝有点东西。
至少,比天启强。
但他绝不相信,小皇帝能强到看穿自己的布局,随手就把整盘棋掀掉。
除非,那个小皇帝是先知。
局势虽然微妙,可孔胤植心里仍有底。
他不信小皇帝这次还能蒙对。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公爷,有个自称礼部右侍郎的乞丐,求见。”
若在往日,孔胤植定会细细盘问。
衣着得体,言辞从容,维持那副优雅人设。
可此刻,他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思应付一个乞丐。
烦躁地挥了挥手。
“赶走。”
大明最大的骗局之一,便是,孔家所在之地,乃天下净土。
孔家对乞丐一视同仁,所以曲阜连一个乞丐都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不允许有。
更不允许靠近孔家祖地。
孔胤植清楚,名声这东西,只要存在就够了。
不必实践。
若真亲自接见乞丐,不用一个月,全天下的乞丐都会涌到孔家门前。
所以,曲阜没有乞丐。
钱谦益真的很难。
夫人的首饰当了,钱却被偷。
想讨公道,又被陛下罚俸一年。
更要命的是,毕自严和房壮丽打破了旧规。
官员出行,不再配公费马车。
官军护卫按事由分配。
而随行人员的吃喝住宿,由官员自掏腰包。
钱谦益被分配了十人护卫。
可问题是他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哪有钱垫付?
无奈之下,他拒绝了官军随行,只带了家中小厮上路。
没钱就走路。
没钱住店就睡破庙。
苦是苦了点,但他心里盘算着,如若让陛下得知,必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还能被树立成官员楷模。
起初,一切顺利。
可一进山东地界,他便被抢了。
银子没了,干粮……也没了。
紧接着他发现,山东的匪盗,真他妈多。
见他没钱,就抢衣服、抢靴子。
等到了曲阜,他全身只剩下怀里那份破烂不堪的公文。
除了那张纸,他与乞丐毫无区别。
终于熬到头了。
在他看来,见到孔胤植就能吃顿饱饭。
以孔家的“体面”,多少也会给点盘缠。
回京有着落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措辞,回京后向陛下奏明:
衍圣公以大欺小,不让自己巡视皇寿墙。
算盘打得极好。
可结果是,他被当成乞丐,赶出了曲阜。
那份公文,本可证明他的身份。
可被一伙又一伙,不识字的盗匪折腾下来,早已破得不像样子。
连看都没人看一眼。
这一幕,被明刊之人完整记录。
更巧的是,每一次被抢,不远处,恰好都有一名明刊之人在场。
钱谦益算是命硬。
离开曲阜时,碰上户部勘测修路的官员。
终于吃了顿饱饭,搭上运送物资的马车,返回京城。
而就在他回京途中,孔胤植得知,那乞丐是礼部右侍郎钱谦益。
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若任由钱谦益回京胡说八道,在这等诡谲时局下,对孔家极为不利。
于是,孔家放出消息。
紧接着,孔运贞当堂上奏,状告钱谦益亵渎孔圣,有损国体,请求严惩。
堂堂礼部右侍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这不是亵渎孔圣,是什么?
崇祯当即大怒,命都察院核查。
若属实,罚俸三年!
朝中一片哗然。
这罪名,按惯例足够砍头。
结果,只是罚俸三年?
孔运贞等人当即认定,陛下对钱谦益另眼相看。
这对钱谦益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十九个月,再加三十六个月。
这官当下去,祖宅都得卖了。
可就在钱谦益回京、再遭罚俸之时。
明刊,刊出了他山东之行的全部经过。
一字不漏。
那些以为陛下偏袒钱谦益的人,当即请奏。
整顿山东治安,清剿匪患。
兔死狐悲。
今天抢的是礼部右侍郎,明天,可能就是自己。
更何况,其他地方安然无恙,唯独山东,一抢再抢。
这已不是乱象。
这是要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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