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180章
180
从四合院到街道办这一路，易忠海几次欲言又止，但看到一大妈冷若冰霜的脸色，终究把话咽了回去。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陌路人。事实上，从今天起他们确实就要形同陌路了。面对路人的指指点点，他们都默不作声。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熟悉的街道办。刚进门就看见了王主任。易忠海苦涩地开口：“王主任，我们……”
王主任面色平静：“我都知道了。昨天何大清回来，你们院儿的事早就传开了。”她转向一大妈，语气温和了许多：“秀英，你受委屈了。要是别人来离婚我还会劝劝，但你们这事我完全支持。”
一大妈冰封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麻烦您了。”
王主任领着两人来到婚姻登记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立刻明白了来意。
“这是易忠海和杨秀英，来办离婚手续。”王主任解释道。
中年工作人员点点头，此事早就在街坊中传得沸沸扬扬。她同情地看了大妈一眼，拿出一叠表格：“财产怎么分？”
易忠海急忙说：“我选择净身出户，家里一切归秀英，算是这些年对她的补偿。”
王主任和中年妇女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王主任说：“你还算有点良心。”
大妈神情冷淡：“易忠海，别玩花样，从前那个善良的杨秀英已经死了！”
“想在我面前装可怜，没门！”
易忠海摇头，神情诚恳：“你不信也罢，我是真的净身出户。”
“好，那就这样，你们离婚，易忠海净身出户！这是财产证明，你们看看。”
“看完后签字按手印！”中年妇女动作利索，显然早有准备。
易忠海话音刚落，她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准备好的证明。
大妈连看都没看，提笔在证明上写下名字。
易忠海同样迅速，签字、按手印一气呵成。
王主任在一旁默默点头，心想这或许是易忠海最后的一点良知了。
签字盖章完毕，两人的离婚手续很快办妥。
在王主任的送别下，他们朝四合院走去。从离婚到结束，不到十分钟，快得让人惊讶。
四合院里，易忠海和大妈回来时，四周早已围满人，连街道办的人也来了。
来的正是街道办副主任曹晓霞，是李建民私下请来的。
何大清闹这么大的事，街道办若不来人，实在说不过去。
中院门口摆着一张四方桌，何大清坐在对面，手边放着热茶，傻柱挺直腰板站在他身后。
周围是阎福贵、刘海中等院中长辈，再往后是李建民、许大茂、秦淮如等四合院居民。
曹晓霞坐在何大清一侧，身后站着两名街道办工作人员，应该是这次纠纷的调解员。
当大妈和易忠海出现在门口时，围观人群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路。
两人一路无阻走到中院，大妈头也不回地进屋，对周围人视而不见。
易忠海环顾四周，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已将一切看淡。如今他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何大清再闹，背后也是聋老太出钱，他没什么可怕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易忠海坦然坐到何大清对面，顺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一大早就去街道办，确实有点渴了！”
“易忠海，离婚了？”何大清问。
“离了，净身出户。”易忠海微微一笑，反正现在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何大清眼神一凝，深深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易忠海，沉声道：
“真不愧是你，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老何，论心机我或许不如你，但这些年我好歹是四合院的一大爷，玩手段这一块，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易忠海了！”
易忠海看着何大清，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一旁的曹晓霞听得一头雾水，倒是阎福贵在旁边解释道：
“唉，看来这次老易早有准备！”
“他之前贪了老何差不多一千块的抚养费，要是以前，老易肯定拿得出来，可自从被建民坑了一把，他家底早就空了。”
“现在别说一千，一百块都难。”
“老何今天来，八成是想让老易拿房子抵债。”
“可老易提前一步净身出户，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把老何的计划打乱了！”
刘海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叹道：“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还没见面，暗斗就开始了。”
“要是上了战场，就凭他们这心眼，敌人还不得被绕晕？”
“待在这四合院，真是屈才了！”
“何大清！现在易忠海已经回来了，关于赔偿的事，你可以提出来了。”
弄明白原委后，曹晓霞背后一阵发凉，这四合院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人还没碰面就开始斗法，要不是阎福贵在一旁解说，她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
这院里能人太多，她只想赶紧处理完走人，再待下去，怕自己也变得不正常。
何大清脸色微沉，说道：“老易，我家傻柱给你的五十块跑腿费，你转手送人情给了老王，还顺带坑了傻柱一把。”
“害他晚两年进轧钢厂工作。那时候食堂学徒每月十五块，两年就是三百六十块，加上之前那五十，一共四百一，我没算错吧？”
“没错，”易忠海坦然道，“是我让柱子晚两年进食堂，两年工资加上他给我的钱，都对得上。”
“别的我不跟你计较，我每个月寄给柱子和雨水的抚养费，这事儿你认不认？”
“认。”证据确凿，易忠海没法否认。
“一个月十块，一年一百二，我离开差不多八年，就算一千块整，你没意见吧？”
“行。”易忠海表面平静，心里却肉疼得紧。
“这些加起来一共一千四百一，我要的不多，三倍赔偿，也就是四千二百三。看在你也照顾过柱子和雨水的份上，我给你抹个零，还我四千二，这事就了了。”
何大清盯着易忠海说道。他原本是想把易忠海的房子弄过来，将来傻柱结婚、有孩子，或者自己回来，也好有个住处。
昨晚喝酒时，何大清已经清楚家里如今的财产状况，原本有三间房。
因为傻柱将许大茂打得不能生育，赔了一间房给他，还欠了许大茂不少债，日子过得艰难，每月工资一半都要交给许大茂当养老钱。
现在李建民能治好许大茂，何大清打算让柱子少还一些，还准备把房子赎回来。
4200块不是小数目，何大清还想让傻柱在别处买房，或在院里再置办一间。
何大清目光闪烁，易忠海却语气平淡：“老何，我现在一个人过，哪来这么多钱？换一个条件吧！”
何大清抬眼，眼中精光灼灼：“你没有，你那当**的娘有！”
“她做**这么多年，要说身上没这些钱，我不信！”
易忠海恍然：“你一开始盯上的就不是我，是聋老太！”
“你去问问聋老太，看她愿不愿意保你！”
“你就这么肯定老太太会为我出钱？”易忠海脸上带着不解。
“聋老太裹着小脚，一看就是很传统的人。”
“传统的人对养老送终看得比什么都重，说是执念也不为过。”
“如今整个四合院，只有你和聋老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帮你，难道帮贾家那群白眼狼？”
“现在你和杨秀英离了婚，以后杨秀英也不会再管聋老太。”
“她养老只能靠你，加上她现在有病，不把你捞出来，以后死了都没人知道！”
何大清语气笃定，侃侃而谈。
易忠海沉默，何大清说的这些他也想过，只是没他想得那么远。
“老何，你真是老谋深算！我去问问老太太，看她有没有钱。”
易忠海起身，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后院。
何大清稳坐不动，喝着茶，神色从容，仿佛周围的人群都不存在。
他这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刘海中与阎福贵羡慕不已。
“啧啧，论沉稳还得看老何，这么多人盯着，他还能悠闲喝茶，换我肯定不行！”
“我也紧张，这么多人看着，别说喝茶，话都说不利索。”刘海中接话道。
易忠海走进后院，推门而入。
聋老太靠在墙边，枯瘦的脸上骨骼分明。
“来了？何大清提了什么条件？”
“他原本想要房子，我净身出户后，他把这些都折成了钱。”
易忠海没在意屋里的异味，低声说道。
“多少？”聋老太言简意赅。
易忠海将和何大清的对话转述一遍，最后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4200块！”
“三倍吗？何大清要的并不过分，完全在情理之中！”
“那……老太太，这钱……”易忠海试探着问。
“沿着墙根数，第九块砖，再数到第九块，掀开它就行。”
易忠海点头，心里一阵激动。何大清说过，聋老太以前是高级青楼出身。就算青楼被抄了，她从前攒下的钱肯定不少。他照着聋老太的话，仔细数着地上的青砖。
就在他低头的那一刻，聋老太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与讥诮。
要不是如今只能靠易忠海养老，她真不愿与他打交道。
自己种下的苦果，再难咽也得咽下去。
此时，易忠海已数到床铺下方的位置，不顾底下脏臭，一头钻了进去。他找到聋老太说的那块砖，一把掀开——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露了出来。易忠海大喜，又掀开旁边的砖块，随即爬出来，将盒子捧到聋老太身边。
“老太太！拿到了！”他语气里难掩激动。
聋老太点点头，从床边摸出钥匙，打开盒子。一沓沓整齐的“大黑十”映入易忠海眼帘，整整五捆，码得整整齐齐。
易忠海眼中闪过兴奋：“老太太……”
“这里一共五千，你抽出八百，剩下的拿去还给何大清。”
易忠海应声，小心地数出八百放回盒中，随后拿着四千二百块快步走出门。
聋老太面无表情地收起盒子，眼中尽是嘲讽。
她当年在高级青楼混迹，怎么可能只有这点积蓄？不过是不放心易忠海罢了。
说到底，她和易忠海不过是利益绑在一起的蚂蚱，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祖孙，更谈不上什么孝子贤孙。
一旦易忠海知道她所有藏钱的地方，或是觉得她没用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踢开。
聋老太早就看透了他的性子，可惜眼下，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忽然，她眉头一皱，眼中精光乍现。
……
此时，易忠海拿着钱兴冲冲走进中院，随手把钱递给何大清，冷声道：
“这是四千二，你点点。”
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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