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县试第一场

昌宁不大，但底蕴不小，在那场大战之前，这里也算人杰地灵。

林家就是其中之一，昌宁第一位进士，就是林家的先祖，林家的后人就像螃蟹一样，一出生就能横着走。

但在老祖故去之后，林家再无寸进，多年之后才又出了一位“神童”，也就是如今的林文秀。

林文秀七岁熟读圣训，十岁出口成诗，十五岁已博览群书，之后借着林家的人脉到州府进修，尊山长为师，被誉为下一位带领林家复兴的年轻俊杰。

但李墨觉得这位天之骄子就跟中二病似的，自顾自地放了狠话，二话不说就走，好像全天下都要听他指挥一般。

李墨摇摇头，与唐诚一起朝着大门走去。

从入场开始，捐生和普通考生的区别就已经体现了，其它学子可以直接从县学大门进入，而李墨和唐诚这样的捐生则要先到检查点出示捐生文书，然后才能入场。

经过一番严苛的搜查之后，李墨拿到了自己的座号，找到号舍，这种一个人一个考场的考试，李墨还是第一次经历。

号舍空间狭小，低矮逼仄，仅容一人转身，里头准备了官府提供的笔墨砚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等到一声刺耳的锣声响起，有差役开始下发考卷，李墨接到看了一眼，和赵先生说的大差不差，前头的题目基本都是填空释义，旨在考验学子对启国律法是否熟读。

这部分倒是不难，李墨唯一认真看的书就是《启律》，一来是入乡随俗，二来之前帮忙张掌柜的案子，也得知道什么事犯法，什么事不犯。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题量太大，李墨笔走龙蛇，飞也似的填空简答。

尽管如此，答完前半的时候也已经过了正午，官府开始发放吃食——三个馒头，一小碟咸菜外加一壶水，仅此而已。

李墨捏了捏颜色发黄且有些硬的馒头，眼角抽了抽，知道启国没钱，但也不至于扣成这样吧？

昌宁这么多生意人，一年交的税不知多少，居然只给三个馒头……

李墨摇摇头，将馒头放了回去，喝了些水继续答题。

卷子末尾是两道大题，一道给出案情，考验学子能否引用正确律法判案，另一道则是算术。

算术题简单，案情题为：张三于月初五日购得李四田产，王五持地契称此田为其初三典与李四，赎期未至，问田地归属。

李墨看了看题，感觉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那种老板假扮清洁工，在面试场地扔垃圾看谁捡的套路？

启国也玩这种烂梗吗……

“知府大人。”

李墨陷入思索的时候，把守县学的差役朝着一行人行礼。

其它差役见状亦要见礼，叶学民抬手虚压，示意不要打扰考生答题，随后朝着考场走去。

考场中常有巡场的考官来回走动，叶学民一声常服打扮，并未引起轰动，他绕着号舍走动一圈，不时看看一众答题的学子。

走了一阵，叶学民望向一间号舍，眼睛一亮。

此时已是下午，官府发放的吃食早就被吃干净了，只有这一间号舍里头的三个馒头如发放时一般，里头的学子正苦思冥想，看模样正是深思熟虑之时。

这显然是全身心投入了，正应了“废寝忘食”四字。

叶学民默默点头，朝跟随在身后的一名差役微微颔首，继续巡视考场。

走出考场后，差役捧着名册道：“大人，那间号舍里头的学子名为李墨，是通过捐生名额参考。”

竟是捐生名额……

看他的模样，倒是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比起那些所谓世家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学民暗自点头，自打朝廷开放捐生名额以来，响应者不少，但真正有所成就的寥寥无几，他倒想看看，这位与众不同的考生是否会有不同。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渐暗，有人已经交卷离开，就比如林文秀。

他是第一个离开考场的，经过李墨的号舍前还顿了一步，投来一个不屑的眼神。

也有人还在奋笔疾书，李墨就是其中一员，因此都没注意到在他号舍前停留了一步的林文秀。

用毛笔写字实在太累了，题量又大，相比科举，前世的高考简直是光速。

随着又一道锣声响起，意味着交卷的时间到了，那些没写完的也不允许再写，考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考场。

李墨走出考场时，外头已有不少考生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垂头哀叹，神态各异。

“少爷，怎么样？”王小憨在考场外足足等了一天，见到李墨出来，立刻迎上来道。

李墨道：“没写完。”

在那道案情题上浪费的时间有点多，导致最后的算术题李墨只潦草地答了几句，过程没写完整。

王小憨一呆，那不是说明没戏了？

虽然如此，王小憨还是安慰道：“没事的少爷，说不定咱昌宁就没聪明人呢，您肯定不是最笨的那个。”

李墨看了看他，淡淡道：“你要是觉得赏钱太多了可以跟我说，没必要在这阴阳怪气……”

不管怎么说，第一场总算是考完了，唐诚出来的时候也跟李墨打了招呼，但很快又被何县令派人叫走了，没说上几句话。

何县令能力不行，品行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从不会开后门给唐诚透露什么题目，不然唐诚也不至于六试不中，考完之后问一问答的怎么样，何县令心里也大概有底。

县试三场，每场考完后有三天的阅卷时间，考官们会在这段时间内筛出达标的考生，随后张榜公示。

榜上的这些人，才有资格参加第二场考试。

当天夜里，考官们就集中在一处衙房之内，处理摆放在面前的考卷。

律法和算术虽然本身不难，但题量众多，考生们写着累，考官看着也同样累。

何县令只是看了几份卷纸，就已经感到头脑发涨，而他刚刚批阅的试卷，甚至没有一份能够通过。

想起这次叶学民亲自来监督县试，何县令心里一阵发愁。

而其它考官手里的卷子也好不到哪去，嘈杂的吐槽声此起彼伏。

“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偷盗家禽竟判斩刑，这是哪里来的‘神童’？”

“笔法出众，答题有理有据，想必这是那林文秀的卷子了。”

“试卷肮脏，画圈一处，疑似暗号，不取！”

县试由县学和本地官员批卷，阅卷时卷子皆为匿名，为防止裙带关系，但凡有涉及用暗号传达身份的，皆算无效答卷。

这时，有一位考官纠结道：“我手里这份要说暗号，也不大像，但要说不是，这字根本不像是人能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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