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胜负

认可李墨的人越多，林文秀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不是一副简单的楹联，这是他深藏许久、打算在必要时刻大放光芒的宝贝。

他甚至准备好李墨答不上来之后，他再当众给出下联，可李墨不仅答了上来，下联还比他自己苦思冥想许久的来的还要好，还要贴切！

这叫一直认为李墨不如自己的林文秀如何接受！

“好在哪儿？平得失了韵味！”眼看自家兄长落入下风，林小姐忍不住出言相助。

然而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甚至全场目光都没往她身上挪动一分，突出一个无人在意。

这儿是鹿鸣宴，不是公子哥们找乐子的赏枫会，在场的多是有学识之辈，哪能听不出来对子里的真功夫，连同为世家的公子哥们都没脸替林文秀说话。

林小姐这一叫唤，倒让林文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正想说话时却听李墨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该轮到我出一题了。”

“对！该李墨出对！”

“有来有回才是真较量！”

李墨一不小心就成了昌宁寒门的主心骨，一开口顿时声援不断。

姜心言闻言，美目更是盯着李墨不放，先前的答对可以说无可挑剔，那下联暗夸将军府，一心扑在家业上的姜心言如何能不欢喜，此刻听到李墨要出对，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期待。

她的盈盈目光落在杨云川眼里，那是与看自己时完全不同的眼光，使得杨云川微微皱眉看向李墨。

戴着李墨送的发簪，如今相处又如此融洽，难道消息有误？

那边林文秀脸色难看，咬牙道：“怕你不成？”

李墨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道：“既然你偏爱悲秋之调，我就出一简单的——金灯照宴，满堂才子争高下。”

姜心言秀眉微挑，这上联看似直白简单，实则藏着陷阱。

满堂才子既包括林文秀也包括李墨，林文秀若对才子，便是承认李墨的地位，这是打了自己的脸，若贬低又等于骂自己，完全是封死了林文秀的退路。

这联本身不难，难的是如何对得不失体面。

林文秀动了动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李墨笑道：“怎么，这就对不上了？”

林小姐见不得李墨得意，呛道：“你得意什么，你便对的上么？”

“如此简单，怎么会对不上。”

李墨背负双手，随口吟道：“琉璃映面，一位佳人辨是非。”

“好！好对子！”

“早闻姜小姐常协理昌宁治安，这下联正合适。”

“原来那东西叫琉璃么？”

满园寒门学子纷纷鼓掌叫好，林小姐暗自咬牙，这“一位佳人”，分明是把她排除出了佳人行列。

姜心言一怔，没想到李墨又在对里提到她，阵阵目光聚焦过来，让姜心言心思一颤，又暗自嗔怪。

本应早就习惯了这样万众瞩目的目光，为什么偏偏今天生了异样？

一旁的何县令悄悄撇嘴，这对对的，难道他就不辨是非吗？换成“一位县令辨是非”也无不可啊……

林文秀脸色发白，原来还能这样对，可是，如果他把姜心言放在对子里，会是这种结果吗？

暗自思忖间，林文秀发现杨云川也微微皱眉，以为他是对自己失望，连忙强行打起精神道：“你只会取今日之景吗？有本事换些别的！”

“简单的都对不上来，还要换别的？”

李墨摇了摇头道：“算了，就满足你吧，听好了，我出上联——一杯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

“啊？”

“他刚才说什么？”

“是...咬着舌头了？”

一联同音，厅中众人都未听明白，无奈之下只得让人取来笔墨，让李墨提笔在纸上写下，好让众人看了个分明。

鸢儿小声道：“小姐，李墨写字好慢啊，像个老学究……”

姜心言摇头道：“由字见人，书写过程也是一样，这说明他是稳重之人。”

叶学民撇了撇嘴，李墨有才他是认的，但这个稳重实乃无稽之谈，李墨要是写快了，鬼认得出来他写的什么……

待李墨落笔，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连续四个解字一时看不分明，搭配刚才李墨的发音才能明白，这是一位姓解的解元喝茶的场面。

州试第一便称解元，李墨这是拿眼下的科举出了点子。

“我这还算是投机取巧吗？”李墨将笔一搁，看向林文秀道。

林文秀脸颊抽动，双拳紧握，如果刚才的还能对，现在则是无解之题。

他需找到多音字重复使用且语义通顺的组合，给他时间或许能办到，可现在李墨咄咄逼人，全场目光齐至，大家都在看着，让他如何有思考的空间？

林文秀半天对不上来，不少人都明白，这一场林文秀必输无疑。

啪啪啪……

场面尴尬之时，一道掌声响起。

杨云川拍着手，笑道：“精彩，果然精彩之极，出的精彩，对的更精彩，没想到小小一个昌宁，能有文秀和李墨两位人才，实乃我启国之幸。”

这话看似公允，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林文秀打圆场，寒门弟子们心中不服，可奈何杨云川身份尊贵，谁也不敢跟他作对。

叶学民也适时站出来道：“世子所言极是，李墨才思敏捷，想必在州试上也能有上佳发挥，这对子到时或许就不成立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明白过来，知府大人这是认可了李墨！

看来当日被邀请相谈，李墨得了知府大人的赏识啊！

林文秀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反驳，杨云川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转而笑道：“既如此，便借今夜的酒，祝诸位学子州试高中，他日报效朝廷！”

“且慢。”

杨云川话音刚落，似乎要结束这场突发的戏剧，然而一直未曾开口的姜心言突然出声，引得众人侧目。

“林文秀。”

姜心言踏出一步，清冷的声音唤出姓名，失神的林文秀猛地一哆嗦，眼中燃起希冀的目光。

“我听闻早前你便与李墨立下赌约，是叶伯伯从中调停，可你今夜依旧不依不饶，你是否还记得，你是学子，不是赌徒。”

“学子立身首重品行，心中当存为天地立心之志，你心中所思所想当是报效朝廷为国为民，而非胡搅蛮缠！希望李墨的才学与担当，能让你有所警醒。”

林文秀脸色瞬间惨白，脸上再无半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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