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行就打一架

李墨结了账本欲离开，林文秀这番话将他死死拦了下来。

瞧不上义商之策也就罢了，还暗指他和叶学民有旧，州试开考在即，这种舆论不论对叶学民还是李墨，都极为不利。

“捐钱换功名？这岂不是将圣贤之道置于铜臭之中？！”

“怪不得能得县试第二，原来有这等‘捷径’！”

“叶知府竟也……唉！”

正如林文秀所期望的那般，海兴书院的学子们听到这番话，各种鄙夷、探究以及不忿的目光聚焦在李墨身上。

林文秀看着这一切，看着李墨停下脚步的背影微微一笑。

捐生的政策是朝廷搞出来的，他们这些仕子虽不敢违逆，暗中少不了鄙视，尤其自捐生政策开放以来，甚至没有几个能靠这个机会拥有秀才功名，更助长了这种鄙视的气焰。

现在李墨不仅是个捐生，还有靠关系走后门的嫌疑，让这些自认辛辛苦苦寒窗十年的学子除了鄙视外，又多了一层愤恨。

李墨缓缓转身，脸上不见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从县试到鹿鸣宴，再到兴业社，哪个不是你林家没事找事，就因为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就要闹到这个地步？”

李墨觉得林文秀已经疯魔了，把脏水往叶学民身上泼，林家能讨的了好？

“闹？”

林文秀嗤笑一声，反问道：“我有哪一句话不是事实论述？还是说你李墨敢做不敢当？”

李墨沉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义商之策，是让商户捐银助学、帮寒门学子有机会应试，叶大人认可的是这策论能解决昌宁生员少的困境，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

“文秀，林家亦是豪门大族，怎么你这位同乡如此不知尊卑？”

李墨话音刚落，赵子儒便皱起了眉头。

都是世家出身的仕子，自然也要为世家说话，在得知捐生来头之后，李墨就已经被赵子儒打上了标签。

区区商贾之家出生的家伙，居然敢这么跟世家子弟说话，这是倒反天罡啊！

林文秀也是拿准了赵子儒的心思，闻言道：“赵师兄勿怪，这李墨向来是这么个目中无人的性子，就连在杨大哥面前都不见得谦卑，跟别提我了。”

“什么？！”

此言一出，别说赵子儒，在场的海兴书院学生都惊到了。

都是一家书院的同窗，谁还能不知道林文秀嘴里的杨大哥是谁，众书生再看看赵子儒，暗道今天那个李墨是要倒霉了。

赵子儒果然皱起微皱，神色冷了几分，倨傲道：“商贾逐利本无可厚非，但用商贾手段染指功名教化，终究是旁门左道，昌宁文风凋敝，怕是与你这般重利轻义的风气脱不了干系。”

李墨冷笑一声，拿出手上的《海兴方志》：“瞧你这模样，大半也是所谓名门之后，既然你自诩见解高超，想必对本地学情了如指掌，敢问海兴每年参加州试的生员，寒门占比几何？这些寒门学子，又有多少因没钱买笔墨、请先生，最终放弃仕途？”

赵子儒愣了一下，他出身名门，哪里关注过这些底层学情，便道：“这与海兴生员何干。”

李墨继续道：“我提义商之策，朝廷不花一分钱，寒门学子能得资助，这是双赢，你张口闭口经义教化，却连有教无类的基本道理都不懂，只知道嘲讽商贾，莫非在你眼里，只有名门子弟才配谈学问、考功名？”

这番话一说出来，引来了不少寒门学子的共鸣，书斋里不少读书的学子正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在书斋蹭书看，听到这番话，也朝这边投来目光。

赵子儒脸色涨得通红，辩解道：“我并非此意，只是你这手段，终究不合礼法！”

“礼法的初衷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有才者尽用。”

李墨寸步不让，沉声道：“如果死守着商贾不可染指教化的陈规，看着寒门学子埋没才华，这才是对礼法的亵渎，叶知府推行此策，正是深谙变通之道，远比某些只会死读经义的书呆子，更懂何为为官为民。”

说到这里，李墨瞥了一眼林文秀：“至于某些人，自己没本事解决问题，只会背后嚼舌根、构陷他人，连文人风骨四个字都配不上，还有兴致评点捐生，我看来了海兴也是浪费名额。”

虽然话里一个字也没提林文秀，但林文秀还是被怼得脸上红白一片，想反驳却找不到半句像样的话，他总不能说  “我就是看不惯你日子过得好”？

赵子儒见状不悦道：“此言过激了吧？”

“你之言论就合情合理了？”

李墨撇了赵子儒一眼，摆摆手道：“算了，跟你们这些人说道理也没用，实在不行就打一架，打完了别再来烦我便是，没完没了。”

“打架？”

赵子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错愕，随即脸上浮现出极度的轻蔑和怒意。

他一个世家子弟，海兴书院的翘楚，竟被一个浑身铜臭的商贾之子当众约架？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粗鄙！野蛮！”赵子儒愤而挥袖，喝道：“你以为这是你们商家的市井之地，可以随意动粗吗？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文秀眼中则闪过一丝狂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李墨越是粗鲁，就越能反衬出他们这些仕子的清高，也越能坐实他是个不通教化的鄙夫。

他立刻拱火：“赵师兄，此人一向是这般蛮横无理，仗着有些家底，根本不将我等读书人放在眼里。”

周围的海兴学子们也纷纷附和。

“简直有辱斯文！竟敢在翰墨斋这等清净地叫嚣动手！”

“把他赶出去！别让他玷污了此地文风！”

“商贾就是商贾，上不得台面！”

李墨对周围的叫骂声充耳不闻，目光只落在赵子儒身上，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赵子儒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不敢就直说，只会嘴上叭叭，跟个娘们似的。”

李墨话音传来，赵子儒被血气上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但他终究是自诩身份的世家子，不可能亲自下场，那太掉价了。

他冷哼一声，对着身边的几个跟班使了个眼色：“给我掌他的嘴！让他知道知道，在海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肆的！”

那几个跟班本就是赵家的家仆，平日里仗着主子声势作威作福惯了，闻言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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