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余波散尽，归心似箭
每一个病人，许南辰都只看一眼，便能直指病根。
而他给出的治疗方案，也都是些最简单，最寻常的方法，比如换个环境，停个药，调整一下饮食。
大道至简。
相比之下，那台轰鸣作响，数据翻飞的神农系统，就像一个只会背书，却没有任何临床经验的书呆子，给出的诊断，虽然看起来科学，却都偏离了真正的病因。
到了第十个病人，秦枫已经面如死灰，连站在台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引以为傲的科技，他信奉了一辈子的数据，在那个男人面前，被击得粉碎。
最后，许南辰甚至都懒得再上台了。
他只是坐在台下，一边吃着水果沙拉，一边对着上台的病人，遥遥地喊上一句。
“那个大妈，别染头发了，你那是染发剂过敏。”
“那个小伙子，回去把枕头换了，你那是颈椎病，不是什么脑供血不足。”
轻松，写意，仿佛在菜市场指点买菜一样。
而那个价值三百亿的神农系统，在最后一位病人上台时，屏幕上的数据流，忽然开始疯狂地闪烁，最后，整个屏幕一黑竟是死机了。
大概是它的AI核心，被前面九个病例的巨大信息差，给冲击得逻辑错乱，系统崩溃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那掌声，是送给许南辰的，也是送给那传承了数千年，看似古老却蕴含着无上智慧的中医的。
秦枫瘫坐在舞台上，失魂落魄。
许南辰吃完最后一口沙拉，满意地擦了擦嘴。
他站起身，拎起自己的野餐篮，对身旁的苏晴说：“走吧，收工。回家晚了，赶不上晚饭了。”
他从始至终，没有再看秦枫一眼。
对他来说，这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比春游还要无聊的饭前消遣。
省体育中心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台代表着人类科技巅峰，耗资三百亿的神农系统，此刻像一座昂贵的墓碑，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秦枫惨白绝望的脸。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毫无征兆地爆发，从第一排的专家席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会场。
那不是礼节性的鼓掌，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对神迹的见证，对权威的颠覆，对传统的重新正名。
记者们疯了，他们抛弃了预设的机位，扛着摄像机冲向舞台，想要捕捉许南辰的每一个特写，却被邵家早有准备的保镖拦在了三米之外。
秦枫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耳边是山呼海啸的掌声，可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嗡鸣。
他输了，输掉了自己的骄傲，输掉了秦科的未来，更输掉了他所信奉的，由数据和逻辑构筑起来的整个世界。
那个男人，甚至没有把他当做对手，他只是来参加一场野餐，顺便，踩碎了他的全部信仰。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许南辰已经拎着他的宝贝野餐篮，在苏晴的陪伴下，从容地走向出口。
他路过那群情绪激动的专家时，脚步顿了顿。
一位白发苍苍，在心血管领域德高望重的老院士，快步上前，对着许南辰，深深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得像个小学生。
“许先生，您刚才对第七位患者的诊断，提到心包积液，其根在脾，脾不统血，湿困中焦，此言如醍醐灌顶。老朽钻研此道五十余年，竟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敢问先生，这其中的医理是……”
没等老院士说完，许南辰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你说的那个病人啊，”许南辰想了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野餐篮：“他那情况，就跟我这篮子里的三明治一样。”
老院士愣住了，周围伸长了耳朵的专家们也愣住了。
病理和三明治，这怎么能扯到一起去？
“你看这三明治，”许南辰打开篮子，拿起一块：“面包是脾胃，中间的火腿和生菜是心肺。如果面包受了潮，变得湿哒哒的，那中间的火腿是不是也会被泡得发白，失去味道？”
他用最简单的比喻，解释着最深奥的医理。
“他那个心包积液，就是心被脾胃的湿气给泡了。你们光想着去抽水，就等于把三明治里被泡坏的火腿给扔了，可面包还是湿的，过两天，换块新火腿进去，照样被泡坏。治标不治本。”
“那该如何是好？”老院士追问，态度愈发恭敬。
“把面包重新烤干啊。”许南辰理所当然地说：“健脾祛湿，把中焦的运化功能恢复了，湿气一除，积液自然就消了。回去让他用茯苓、白术、陈皮熬水喝，比你开什么利尿剂都管用。”
说完，他把那块三明治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众人挥了挥手：“行了，不说了，再说我这三明治也要受潮了。”
他拉着苏晴，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群国宝级的专家，围着那个三明治理论，如痴如醉，仿佛窥见了新世界的大门。
回到车上，苏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靠在椅背上，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能适应许南辰的节奏了，甚至觉得他这套歪理，有种独特的，让人无法反驳的魅力。
“笑什么？我说的没道理吗？”许南辰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还不忘从副驾的篮子里拿出一串葡萄。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苏晴好不容易止住笑，她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正专心致志吐着葡萄籽的男人，心中一片柔软。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纠结的那些问题，什么世界不同，什么距离感，都显得有些可笑。
是，他或许是神，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他也是人，一个会为了吃而改变原则，会用三明治来解释医理，会笨拙地给她买五十块钱一串的木头手串，还骗她说是沉香木的，普通男人。
神的部分离她很远。
人的部分却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人吗？
想通了这一点，苏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伸手从许南辰手里捏过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甜吗？”许南辰问。
“嗯，甜。”苏晴弯着眼睛，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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