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病根之辩,一针之约
苏明哲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家宴。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苏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南辰的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和苏明哲一样的,根深蒂固的怀疑。
他们都清楚苏秉德的病情。那是整个苏家,乃至国内顶级医疗圈都公认的,无法逾越的绝症。
苏明哲此刻抛出这个难题,不仅仅是挑战,更是一种毫不留情的羞辱。他就是要用现代医学的铁壁,来撞碎许南辰那看似神秘莫测的神医光环。
苏为国端着茶杯,没有说话。他默许了侄子的行为,他同样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放心将女儿和家族的未来,都托付出去的答案。
苏晴的手,在桌下悄悄握紧了。
她看着许南辰,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这不是枫振华那种有迹可循的旧伤,这是真正的,现代医学都无法攻克的堡垒。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许南辰连那个文件袋都没有碰一下。
他只是将最后一口狮子头咽下,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看着苏明哲,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病人现在在哪?”
苏明哲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在楼上的套房休息。”
“带我去看看。”许南辰站起身,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带我去看看洗手间”一样随意。
这份从容,让苏明哲准备好的一肚子科学理论和诘难,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在苏为国的示意下,一行人来到了位于会所顶层的总统套房。
套房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一个枯瘦的老人,正呆呆地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如同搓药丸般,轻微而固执地颤抖着。
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这就是苏秉德,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苏家二爷。
苏明哲走上前,熟练地为老人检查着瞳孔反射,测试着肌张力,嘴里报出一连串专业的医学术语。
许南辰没有上前。
他依旧站在门口,那个被所有人认为最不专业的安全距离。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老人那标志性的颤抖的手上,而是落在了老人那双穿着棉布拖鞋的脚上。
片刻之后,他又将目光,移到了老人那双虽然空洞,但眼白处却隐隐泛着青色的眼睛上。
“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吃河蟹?而且是生腌的那种。”许南辰忽然开口。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为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记得很清楚,二弟年轻时确实有这个嗜好,尤其喜欢用高浓度的白酒,生腌呛蟹,当做下酒菜。
这是只有家里老一辈才知道的陈年旧事。
苏明哲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跟他的病有什么关系?你在转移话题吗?”
“当然有关系。”许南辰的目光,从老人的眼睛,移到了他的腹部。
“生食河鲜,易染寒湿之邪。尤其是蟹,性至寒,其邪气最易侵入肝经。他当年又以烈酒送服,酒性燥烈,引寒湿之气,直入血分,郁结于肝。”
“肝主疏泄,藏魂。肝气郁结,魂不守舍,所以他才会情绪低落,对外界毫无反应。”
“肝又主筋。肝血不足,血不养筋,则筋脉失其濡养,如同无油的齿轮,所以才会颤抖不止。”
“这才是病根。”
许南辰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柄重锤,将苏明哲那套建立在多巴胺神经元减少上的科学理论,敲得粉碎。
“一派胡言!”苏明哲的脸涨得通红。
“你这是典型的中医唯心主义谬论!帕金森是神经系统疾病,病灶在大脑黑质,跟肝有什么关系?跟吃螃蟹有什么关系?这在解剖学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依据!”
“解剖?”许南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怜悯:“你解剖的是死人,我治的是活人。活人的气血经络,是你那把手术刀,永远也看不见的东西。”
“你……”苏明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苏为国沉声开口,制止了争吵。
他看着许南辰,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许先生,依你之见,二弟这病,可有得治?”
“能治。”许南辰的回答,依旧是那两个字,简单,却带着千钧之力。
“不可能!”苏明哲尖叫起来,他感觉自己的信仰和专业,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要是能治好,我……我就……”
他我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拿出什么做赌注。
“你要是能在一周之内,让他有明显的好转,我就去第一医院,给你当一年的药童,端茶倒水任你差遣!”苏明哲最终吼出了自己的赌注。
对于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许南辰,等待着他的回应。
许南辰却像是没听到那个赌注,他只是对苏为国说:“我治病的时候,不希望有苍蝇在旁边嗡嗡叫。”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苏明哲一眼。
苏明哲的脸,瞬间从红色变成了紫色。
“好。”苏为国一锤定音:“从现在开始,没有许先生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房间。”
他转向苏明哲,语气变得严厉:“你也包括在内。”
苏明哲彻底傻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如此不给他这个亲侄子面子。
“我需要几样东西。”许南辰无视了苏明哲那杀人般的目光,对一旁的管家说道。
他报出了一串清单,那清单听起来,更像是某个黑暗料理的菜谱。
“陈年艾绒三两,川穹一两,活地龙二十条,晒干的橘子皮半斤,还有,要三斤新鲜的,带泥的活田螺。”
管家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除了前两样是药材,后面几样怎么听都跟治病扯不上关系。
“去准备吧。”许南辰挥了挥手:“哦,对了,再给我准备一个木桶,要能没过膝盖的那种。”
安排完一切,他走到那尊雕塑般的老人面前,没有用针,也没有用药。
他只是伸出手,在那老人因为常年不活动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后背上,用一种极为缓慢,却又蕴含着某种特殊韵律的力道,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不是在治病,而是在拂去一件珍贵瓷器上的灰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里,只有许南辰那均匀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苏明哲被拦在门外,气得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骗子、神棍。
苏为国则站在窗边,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从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直毫无反应的苏秉德老人,那空洞的眼神,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滴浑浊的仿佛积攒了半个世纪的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那滴泪像一滴滚烫的油,滴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苏晴捂住了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苏为国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背脊,也猛地一颤。
只有许南辰,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他收回手直起身,看着那滴滑落的泪痕,淡淡地说了一句。
“肝木之气已动,心火之冰该化了。”
他没有回头,但门外的苏明哲,却感觉自己的脸被这一句话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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