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陪她睡
南栀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而外套下露出的衣裙上，竟还沾着不少已经干涸的泥点和污渍。
袖口一块深色污迹格外显眼，不知是何时蹭上的。
“怎么弄的？”他眉头又皱起来。
南栀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茫然地摇摇头。
大概是白天奔波时在哪里蹭到的，混乱和惊吓让她毫无察觉。
傅震霆没再多问，牵着她到沙发边坐下。
“乖乖坐着别动。”
他走进浴室，传来水流声。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条用热水浸湿后拧干的毛巾走出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抬起眼看着她，眼神示意。
南栀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动作却与之相反地轻柔。
他拿着温热的毛巾，小心避开她的皮肤，先一点点擦拭她外套袖口和衣襟上的污渍。
然后，他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擦拭她手指上干涸的泥痕。
他的动作专注而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极易碎的珍宝。
热毛巾擦过的地方，留下舒适的暖意，也带走那些令人不快的痕迹。
南栀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线。
他专注的神情奇异地抚平了她最后一丝不安，有一种冲动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傅震霆……”她声音很轻，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嗯？”他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你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谁？”
“张春兰，四十五岁，以前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做过护工，现在一家名叫暖心家政做保姆阿姨。”她说出这个名字，然后抿住唇，不再多言。
没有解释原因，没有说明来历。
傅震霆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了她几秒。
她眼中带着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南栀怔怔地看着他。
他不问缘由的应允，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惶惶不安的心湖，荡开的却是安定的涟漪。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简小柒的消息：“栀栀，我妈突然病了，我今晚得回家住，你一个人锁好门，照顾好自己！”
刚刚落回原位的心，猛地又悬了起来。
今晚遭遇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里，她情不自禁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心里还有些后怕。
忽然，她抬头看向正准备起身去清洗毛巾的傅震霆。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伸出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傅震霆停步，回身看她。
南栀仰着脸，灯光下小脸苍白，眼里水光未退。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傅、傅震霆……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
傅震霆的脚步顿在原地。
南栀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臂，指尖冰凉，透过薄薄的衬衫料子，传递着她细微的颤抖和近乎绝望的依赖。
她仰着脸，灯光在她湿润的眼底碎成星子，惊惶未散，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他所有离开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沙发微微下陷，带来令人心安的存在感。
他覆盖住她冰凉的手背，掌心滚烫。
“好。”他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犹豫，“我不走。”
南栀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她慢慢松开掐着他胳膊的手，但指尖仍无意识地勾着他衬衫的袖口，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夜更深了。
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遥远的车流声和彼此的呼吸。
傅震霆拿出手机，走到阳台打了几个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南栀能依稀听到“张春兰”、“查”、“尽快”几个零碎的词。
他效率高得惊人，仿佛只要她开口，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他就能调动一切力量去完成。
他回到客厅时，南栀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蜷在沙发上，像一只受惊后疲惫不堪的小动物。
傅震霆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喝点水。”
南栀接过来，小口啜饮。
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谢谢。”她声音依旧很小。
傅震霆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保持着一段不至于让她紧张，却又随时可以触碰到她的距离。
他没有追问张春兰是谁，没有追问南栀为何弄得一身狼狈。
他只是沉默地陪着，存在本身就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外界所有的危险和不安都隔绝开来。
时间缓慢流淌。
南栀的神经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后渐渐松弛，眼皮越来越沉。
但她不敢睡，每一次即将陷入睡眠，巷子里的画面就会猛地闪现，让她惊悸着清醒过来。
傅震霆注意到了。
“去床上睡。”他声音不容置疑。
南栀摇头，眼底泛起恐惧：“我、我就在沙发上就好。”
傅震霆看了她几秒，明白了她的恐惧。
卧室的空间更私密，也更让她没有安全感。
他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让长长的沙发成为他们之间的间隔。
“你睡这里。”他指了指长沙发空着的位置，“我在这里守着。没人能进来。”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南栀看着他，他高大的身躯靠在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神情不见丝毫困倦，只有一种鹰隼般的警觉。
有他在，这间屋子似乎真的变得铜墙铁壁。
最终，极度的疲惫战胜了恐惧。
南栀慢慢躺下，身上还裹着他的西装外套。
她侧躺着，面向他的方向，眼睛依然看着他，仿佛要确认他一直在。
傅震霆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但整个空间的注意力却仿佛都笼罩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南栀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蜷缩着，眉头在睡梦中偶尔依然会轻轻蹙起，但拽着外套衣角的手慢慢松开。
傅震霆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回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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