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国库中原本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和珠宝锦帛，已大部分被盗走，只剩掀了盖子的巨大空箱，和地上零星散落的一点珠宝之类，都是些小物件。

这显然是盗匪慌忙逃遁时掉落的，还来不及捡走。

屠铮脸色铁青，环顾被洗劫一空的国库，怒喝道：“大事不好了，国库被盗，搜！”

追随他而来的蝎营众人在身后齐声应道：“是！”

随屠铮而来的蝎营密探迅速分作几队，星散开来，前往空阔的国库各处进行搜寻。

杨循则带着几个人，动作机敏，率先探入国库深处。

他稳住心神，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慌乱，路经的每一处拐角都要查看清楚，不能放过蛛丝马迹。

一路往里走，杨循的手始终扶在侧面墙壁上，边走边敲击探查，唯恐漏掉墙壁上可能暗藏的机关和线索。在往国库深处探寻了一阵后，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门闩似的东西。

杨循脚步一顿，立即警觉起来，试探着往手上用力一推，石壁上的暗门缓缓打开。

身旁的苦槐等几名手下，围上前观察片刻，一起谨慎地将这扇宽大的石门推开，暗门被铁链捆缚，远处一条漫长的低矮密道看不见头，正连接着这道门。

杨循转头朝远处正在搜查的屠铮喊道：“师父，这里有密道！”

屠铮听到后，带着一众手下迅速跑来。

他靠近杨循后，在暗门前停步，借着火把的光往里面探看一番，发现那幽深的密道很是狭窄，并无人影，已经废弃多年，便果断下令道：“我带杨循先进入，黄山坷，阮无程，带着兄弟们守好国库。”

黄山坷和阮无程双双拱手，齐声接令：“是！”

屠铮不再赘言，跨步迈过暗门，带着徒弟杨循一起步入了那条阴暗潮湿的石窟密道。

师徒二人没走出几步远，身后那道暗门如受鬼神之力，“轰”的一声巨响，自行关上了！

守在外面的黄山坷见暗门闭合，立马竭力去推，门却纹丝不动，他随即惊慌地高喊：“来人啊！屠大人和杨循被困进密道了！”

“来人啊！”阮无程敲打着暗门，继续喊道。

蝎营的兄弟们一听到屠大人和杨循被关在密道里，呼啦啦从周围往黄山坷和阮无程这边跑。

“这道暗门诡异闭合，里面的屠大人和杨循很可能遭遇危险，我们需要立刻推开此门！”黄山坷大喊道。

大家跑到门前，十几双手齐心协力按在门上，用尽内力去推，此门却如灌了重铅，逾万斤，怎么推都无用。

就在蝎营将士们在外面奋力捶打、推门的同时，被困于暗门之内的师徒二人也在黑暗中拼命拍击厚重的石门。

惶急间，杨循突然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响动，猛一转头，只见一道寒光迸射的刀刃迎面劈来！

“师父闪开！”杨循旋身而动，抽出背后的蓝色玄狐弯刀，横空迎上那偷袭而来的短刃，“有刺客！”

屠铮应声后撤，根本来不及对徒弟说只言片语，直接用屠家刀御敌。

暗门后，秘道内，杀声顿起。

厮杀间，师徒二人很快根据招式和短弯刀辨认出，这些向他们痛下杀手的人，是北墟死士。

幽暗的密道中，屠铮几番护住徒弟杨循，与北墟死士以命相搏。

刀光剑影中，屠铮猛地意识到，自己之前呈给皇上的密折已经泄露，他治下的蝎营来国库的行踪，也已惨遭出卖！

“今日泰帝的密旨是假的，我们全都上当了！他们会将私通北墟，偷走国库黄金的事赖到蝎营头上，将我们全部灭口！”屠铮手起刀落间，越发勇猛：“抓紧杀死所有北墟死士！杀！”

“什么！怎么会？”杨循来不及说完话，两把弯刀已当头砍了下来。他翻出一记强劲的腕花，一刀挑飞扑杀过来的两名北墟死士。

师徒俩无暇他顾，奋力劈杀，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战，即将耗尽他们的心神。在这条甬长的隐秘石道内，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尸首满地。

敌人越杀越多，层层涌进，屠铮和杨循已经浑身浴血，分不清这鲜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伤口中流淌出来的，只剩机械地挥手，绝不敢停。

刀刃对撞，切骨哭喊之声减缓，北墟死士再无一个活口。

师徒两人倚靠而立，汗湿衣背，各自拄刀强站着，大口粗喘。

片刻后，屠铮看向杨循，神色莫名，他决然道：“杨循！听师父说，为保你和在场兄弟们的安危，你一定要砍掉我的首级向朝廷领功！”

杨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在错愕中喃喃地拒绝：“啊？师父，为何这么做？不……这绝对不行！”

高大的屠铮一把搂住徒弟的肩膀，对着他撕开自己内衣，如岩石般健美的胸肌之上，显出紫黑色北墟狼印，他无奈地解释道：“就说你在蝎营发现我通敌，带北墟死士偷盗黄金！”

“什么？”杨循在黯淡的光线中看着师父坚毅的脸，瞬间泪如雨下。

他拼命摇头，哭喊道：“不！师父，不！这是你为了大越刻的，这个狼印是假的！”

“哼！”屠铮苦笑道，“今后，你要小心，星师北阙尘可能就是前朝嫡嗣！我呈的密折牵扯到皇权血仇，今日非死不可！”

“师父，您将瑾安说的前朝嫡嗣之事，禀报给了泰帝？”杨循惊悚地看向屠铮。

杨循在黯淡的光线中看着师父坚毅的脸，心痛说道：“所以今日之事，是早有预谋！瑾安已死，却突然又出现在净事房，为四师弟徐锐恩净身，就说明泰帝早已被监视，这份密折内容的泄露，引来了今天这场杀身之祸。”

“杨循，师父是一步错，步步错！我祖父屠源，在‘清阙之役’后，就不该为了保住蝎营和家族，投靠宇文螭，背弃天昊帝！所以我今日，才会被逼到绝路！今后你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都要忍耐，帮我看顾好我儿屠傲。”想到自己的儿子，屠铮的泪水愈发难以抑制，“我此生最敬佩的人，就是穆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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