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大婚（三）

“吉时到！新婿迎亲！”

门外，传来礼生拔高的唱喏声。所谓礼生便是古代的婚礼司仪。

“来了来了！”守在门口的小姨子姜三娘和丫鬟春桃、夏荷立刻将门闩插上，几人背靠着门，脸上是既紧张又兴奋的笑容。

院外，

杨九狼骑着高头大马，领着杨二狗、杨二壮、杨正武等一众采猎小队的汉子，组成了迎亲团。

八个壮汉抬着一顶崭新的大红花轿，轿身木料上漆，四角挂着流苏，虽非精雕细琢，却也气派十足。

“开门，开门！迎新娘咯！”杨二狗扯着嗓子喊，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门内，姜三娘清脆的声音传出：“想开门，可没那么容易！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有何关卡，尽管划下道来。”杨二狗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第一关？作……作诗！”姜三娘想了许久，才说道：

“需作一首催妆诗，诗中要含‘姜’、‘二’、‘娘’三字，催促我二姐梳妆出门。若是作得不好，休想进门！”

此言一出，

杨二狗、杨二壮等人顿时抓耳挠腮。他们都是些粗人，大字不识几个，更别提作诗了。

杨九狼同样有些无语，都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竟也学起城里人那套。

他没好气地冲门内大声喊道，“我说小姨子，你自个儿的名字可会写全了？还敢考校旁人作诗？”

“我……我不管，这、这是规矩。”姜三娘有些发虚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却依旧嘴硬。

“那便听好了。”杨九狼清了清嗓子，只好让001随便拼凑一首打油诗，对着门内朗声念道：

“好个小姨姜三娘，

非要阻我娶二娘。

吉时已到心发慌，

快请新娘见新郎！”

门外的迎亲团一听，立马轰然大笑，跟着起哄大喊：“快请新娘见新郎——！”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门内静了一下，随即传出杨月华和姜母几人压抑不住的笑声。

“行！算你过关了！”姜三娘也是脸上一红，觉得有些丢脸，却又觉得这诗有趣。

“那便开门吧。”杨九狼翻身下马走到了门前。

“莫急！”姜三娘又道，“第二关，得拿出诚意来！我等为二姐梳妆打扮，辛苦了一早上，可不能白忙活。”

这便是讨要开门钱了，是婚俗中必有的一环，寓意新郎对娘家人的感谢和对新娘的看重。

杨二狗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用红绳串好的铜钱，从门缝里塞进去。

“不够，不够！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门里传来姜三娘几人的嬉笑声。

杨九狼示意杨二狗再塞。一连塞了五六串，门里还是喊不够。

杨九狼摇了摇头，不再让人塞钱，而是对着门内朗声道：“谁将门打开，我予她纹银百两。”

此话一出，

‘哐当’一声，门闩被猛地抽开，大门豁然洞开。

小姨子姜三娘第一个冲了出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的。

她跑到杨九狼面前，福了一礼，声音都有些发颤：“二姐夫，您……您里面请！”

“小妮子，看把你拽的？！还不是被银子给砸晕了！！！”杨九狼瞥了她一眼，对身后的杨二狗吩咐道，“二狗，给银子。”

“得嘞！”杨二狗从一个特意准备的包裹中，捧出十锭铸成元宝状的小银锭，一把塞到姜三娘手中。

姜三娘抱着沉甸甸的银子，手忙脚乱，一张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想把银子往袖子里藏，可那银锭太大，鼓鼓囊囊地撑着，惹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杨九狼不再理会她，迈步跨上台阶，径直走向闺房。

门帘虚掩，他伸手轻轻一拨。‘唰’一声，满目皆红。

屋内，

烛光摇曳，将墙上巨大的双喜剪纸映照得更是耀眼。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和烛火燃烧的暖香。

姜二娘端坐于梳妆台前，凤冠霞帔，红唇朱丹。

听到推门声，她身子微微一颤，透过镜子，看到了那个身穿玄色礼服、高大挺拔的身影。

四目相对，哪怕隔着一面铜镜和一层朦胧的薄纱红盖头，也有「电流」穿过。

杨九狼的脚步顿了顿。

他见过姜二娘素面朝天的模样，见过她田间劳作的模样，也见过她操持家务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盛装的模样。

那大红的翟衣，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温润如玉，平日里温婉柔顺的眉眼，在精致妆容的点缀下，竟透出几分平日难见的艳丽与端庄。

“七弟，看傻了？”大姐杨月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失神，她和姜母、娘家大嫂等人正含笑看着他。

“大姐莫要取笑。”杨九狼回过神，他的脸皮够厚，脸上倒是平静。

“好了，人也见到了，该行接下来的礼数了。”姜母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九狼，二娘的鞋，被我们藏起来了。寻到鞋，才能带她出门。”

“寻鞋？”杨九狼眉毛一挑，这又是他未曾听过的习俗。

“对，叫「藏红鞋」，”杨月华解释道：

“新妇出门，脚不沾地，须由新郎为她穿上红鞋，抱上花轿。这鞋，可不能让你轻易寻到。”

这习俗，一是考验新郎的耐心与智慧，二是为了增添喜庆热闹的气氛，三是寓意着「穿上我的鞋，便是我的人」，从此相伴一生。

杨二狗等人也涌了进来，一听要找东西，顿时来了精神，嚷嚷着就要把屋子翻个底朝天。

“都住手，我自个来。”杨九狼制止了他们，“莫惊扰了新娘。”

他环视一周，房间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床底？柜子？还是妆台的抽屉？

其实，001早就给他标出了红鞋的位置。但他还是故作一筹莫展地这处翻翻、那里找找，也好满足一下大家的玩闹之心。

找了一圈，

他最后才来到墙角那几盆盛开的桂花旁，其中一盆桂花的枝叶，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拨开茂密的绿叶，他伸手探入，精准摸到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硬物。

拿出来一看，正是一只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精致红鞋。

“呀！这都被老爷你寻到了！”丫鬟夏荷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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