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预定水泥

酒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接近了尾声。

内院主桌上，残羹冷炙错落有致，杯盘狼藉间尚留几分余香。

几位小厮立马上来、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并换上了新沏的好茶。

吃饱喝足，酒意微醺，众人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杨族长，今日这杯喜酒，钱某喝得舒心。”钱万金呷了一口茶，最先开口。

他眯了眯那双胖眼，继续说道，“只是，借此机会，钱某也想向族长讨教一二。”

“钱家主客气了，但说无妨。”杨九狼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

他知道，钱万金是生意人，三句话不离本行，尤其是在这种茶余饭后的轻松场合，更容易洽谈合作。

“唉，”钱万金放下茶盏，竟是叹了口气，“不瞒杨族长，我等四家，最近为那水泥之事，颇为头疼。”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孙茂才便忍不住接了腔。他一碗茶早已牛饮般灌了下去，此刻正用袖子擦着嘴角。

“何止是头疼！”他嗓门略大，带着几分郁闷，“杨族长，那水泥确实是好东西，可这玩意……不好卖啊！”

“孙家主所言不差。”李长胜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他心思缜密，说话也更有条理，“我等也曾细细合计过。此物滞销，缘由有二。”

“其一，价高。于寻常百姓而言，一砖一瓦皆是血汗。这水泥虽好，却非过日子的必需品。

除非家底殷实，否则，谁会舍得用它来砌墙铺地？边荒县的富户，终究是少数。”

“其二，路远。此物沉重，出不得远门。自临州运往别的府城，光是运资，便要翻上一番。

到了地头，价钱高得离谱，更无人问津。如此一来，这生意便只能困于临州一地，着实……难以施展。”

李长胜一番话说得清晰透彻，将在座几位家主心中的苦楚都道了出来。

他们当初花了七千两巨资买下这「奇货可居」的方子，本以为能开辟一条日进斗金的财路，谁知竟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杨九狼静静听着，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接下来，计划建造中的焦铁工坊、船坞和码头，都需要大量水泥。还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这四位家主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于是，杨九狼说道，“水泥之事，杨某倒是可以帮一帮诸位，我杨家村正准备采买一批。”

采买一批？

众家主一听，愣了愣。

“杨族长……”钱万金最先反应过来，他试探着问道，“你方才说……要采买水泥？杨家村不是自有水泥工坊么？何需外求？”

“也不瞒诸位家主，”杨九狼也不绕弯弯，直接回道：

“杨家村的水泥工坊规模有限，每日产出，将将够自家建些屋舍。

而接下来，杨某需要建造一座船坞、一处码头，或许……还要建一座焦铁的大坊。自家那点产出，无异于杯水车薪。”

船坞？码头？焦铁的大坊？

这几个词，让四位家主心中一惊。

他们原以为杨九狼的产业，不过是些砖瓦、陶瓷、木工之类的寻常营生，规模再大，也终有尽头。

可如今听来，对方的图谋，远超他们的想象。

修船坞、码头意味着什么？通江达海，让货物走得更快、更远，做更大的买卖。

至于那焦铁的大坊……在古代，铁，便是兵器，是甲胄，是力量的根基！私自大规模炼铁，那可是……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压下心中的震惊。作为商人，不该问的事情、他们不会打听。

他们最关心的还是与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

“那杨族长，你打算……采买多少水泥？”钱万金问。

“两万车。”杨九狼给出了001计算出来、所需要的水泥量。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年之内，陆续交货。”

“多……多少？！”孙茂才失声叫了出来，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两万……牛车？”

其他人同样也倒吸一口凉气。

两万牛车！

这是什么概念？

一辆牛车，满载水泥，约莫四百斤。两万车，便是八百万斤，即四千吨！

他们四家合办的水泥工坊，即便开足马力，日夜不停，一年下来，产出也不过两万余车。

这等于说，杨九狼一个人，就要包下他们未来一整年的全部产量。

几位家主的心头，都飞快地盘算起一笔账。

当初，他们为了这水泥方子，被杨九狼连哄带骗，前后掏了七千两白银，一直引以为痛。

如今，一车水泥，刨去矿土、人工、烧制等成本，运到县城，每车约莫能有四钱银子的赚头。

四钱银子不多。

可若是乘以两万……

那便是……八千两白银！

八千两！

单这一笔买卖，不仅能将当初投入的七千两本钱尽数赚回，甚至还略有盈余！

这个念头在四人脑中闪过，他们的呼吸，不约而同地变得急促起来。

“杨族长，你……你此话当真？”钱万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但语调中的激动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杨某从不戏言。”杨九狼淡淡道，“我可以与四位家主签下文书，并预付一成定金。”

签文书，付定金！

这便不是随口说说的空头许诺，而是板上钉钉的买卖了。

“好！好！好！”

钱万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杨九狼深深一揖，“杨族长高义！我等……佩服！”

他这一拜，是发自内心的。

这哪里是高义，这简直是再生父母。

孙茂才、李长胜也跟着站起身，神情激动。当初被杨九狼摆了一道，他们心中至今还有些不爽。

而现在峰回路转，杨九狼又把银子送回给了他们。果然，作为商人，永远都要秉持着「求财不求气」的理念，合作才能共赢。

“诸位请坐。”杨九狼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接着说道，“不过，杨某也有个条件。”

“杨族长请讲。”钱万金重新坐下，敛起笑容。

“其一，品控。”杨九狼想了想说道：

“所有水泥，须得按我杨家村的规制来，新的配方我会免费提供给你们。

交货前，我会派人抽检，若是品相、成色、效用有差，整批货物，杨某一概不收。”

他之前给四大家族的，本就是低配版的方子和窑炉图纸。烧出来的水泥，强度和耐久性都远不及他自家产的。

所以，只好免费提供给他们新的配方，确保收到的货，至少达到了最低的标准，否则，用在关键工程上，便是拿自己的基业开玩笑。

这话一出，四位家主心中一喜。他们之前想花银子都买不到的新配方，现在就这样免费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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