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小苏（4）
他不是都回答了她的问题吗？有什么错吗？
青月突然一脸认真地喊了一声：“苏暮雨。”
苏暮雨不解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有没有想过不做杀手了？”
她能感觉出来，苏暮雨的剑很痛苦，很矛盾。
他该是一名剑客，不应该做一名杀手。
他不弑杀，他的剑，没有由内而外的杀气。
苏暮雨沉默良久，吐出了两个字。
“很难。”
怎么没想过，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想过，但是这条路太难了。
“什么不难？这个世道，活着就很难。既然都难，那就选一个喜欢的呗。”
苏暮雨的天赋和心性真的太难得了，一片黑之中，还保留了那份善良。
向来话不多的苏暮雨没再说话，室内一片沉默。
青月抱怨：“啊，你们真是极端，苏昌河我嫌弃他吵，换了你，我又嫌弃你太闷。走了，走了。你安心休息吧。”
苏暮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个女人好违和，她身上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
非常的鲜活，不见一丝麻木。
养了几日，苏暮雨总算能动了。
饭桌上的两波菜泾渭分明，苏暮雨面前的菜，除了清淡，还是清淡。
青月面前的菜，红彤彤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复苏暮雨的沉默寡言。
然而苏暮雨很淡定，面不改色地吃下自己面前的饭菜。
本来还以为苏暮雨的表情会有些变化，就算不至于大惊失色，也得有一点点微妙的波动吧？
结果可好，人家那叫一个淡定。
这使青月顿时没了戏弄他的兴致：“你都不觉得嘴里没味道么。”
已经连续好几天的清淡饮食，就不想来点辣菜吗？
“这些已经很好了。”
他们在环境恶劣的时候，都吃不上饭。
现在有饭有菜有汤，待遇相当好了。
“好吧，还以为你们熬出头了，不会再愿意吃苦呢。”
怎么说苏暮雨也是一个头头，待遇应该不差的。
“在暗河，个人意愿不重要。”
他们不愿意，也得继续干。
“理解，理解，生存么。”
暗河的人也是倒霉，开国之初，影宗本来是皇家的暗卫加上情报机构。
传到了这一代，就变味了。
影宗不甘于隐于暗处，想当第一门派。
下属的暗河就是专门干脏活的，现在人嫌狗厌。
这事还是老萧家不干人事，主要是那个风华公子太想当然了。
没站在那个位置上，自然不懂里面的难处。
皇帝不是谁都能干的，算了，她也不想当皇帝，不管这些了。
青月去院内，翻翻自己晾晒的草药。
古代就是不方便，药材都得自己慢慢攒。
‘统子，签到。’
【今日签到，恭喜宿主，获得碎银若干，请注意查收】
‘知道了。’
她的运气属实不太好，除非遇到气运子，否则的话，得到的东西……也不能说没用，比如银子还是可以用的。
就是吧，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罢了，罢了。知足吧，总比没有强。
没过多久，苏暮雨也出来，默默地帮她翻动药材。
阳光洒在小院内，两个人耐心地翻动药材，平静而温馨。
这种气氛很触动苏暮雨，他希望有朝一日，家人们都能过上这种平静的日子。
又过了两个月，苏暮雨的伤势没什么问题了，他便提出告辞。
“青月，明日便离去了。”
青月的筷子一顿，随后继续夹菜。
“知道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苏暮雨在这里的时间够多了。
之后，屋内一片安静。
往日里青月还找话题，但现在她真的没什么心思，她果然还是那么讨厌离别。
她这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青月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不停地干饭。
这反常的沉默的气氛让苏暮雨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开口。
一是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是这里太过美好，让人留恋，可他没有资格拥有这般美好的日子。
既知没有结果，何苦继续执着呢。
想到这里，一向平静的苏暮雨心里沉了沉。
又一日，旭日东升。
青月醒来时，院中已无苏暮雨的身影。
青月沉默了一瞬，就又开始进行日常活动。
孤独是常态，这就是她的生活。
‘统子，签到。’
【今日签到，恭喜宿主，获得玲珑骰子，请注意查收】
青月一个踉跄，好悬没摔着。
‘统子，你这是几个意思？我怀疑你在暗示我什么？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可没有思念哪个男人。’
【宿主，有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一句话叫解释就是掩饰】
没有，你解释什么。没有，你这么大的反应。
‘荒谬至极！我和苏暮雨可不是那种关系！’
【宿主，我有说是苏暮雨吗？】
‘废话，小院就我和他，他刚走。你不说他，说的谁？’
【宿主心里清楚】
它只是一串数据，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
‘算了，他那一堆麻烦，估计不愿意跟着我。’
苏暮雨要是舍弃暗河的那些人，也就不是苏暮雨了。
有点遗憾，但不多。
几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天启城热闹的不行，先是大考，天骄齐聚一堂，各显神通。
最后的结果就是百里东君成为天下第一李长生的关门弟子，并且师徒两个出了天启城。
没人知道，或者是知道也无可奈何。
大考死去的弟子，有几个人在乎呢？
影宗想和萧若瑾绑定，偏偏宗主的女儿易文君喜欢叶鼎之。
叶鼎之的父亲叛国，满门抄斩。
叶鼎之倒是幸运，逃了出去。
他坚信父亲是被污蔑的，被抄斩的罪证可能是被污蔑的，但他父亲叛国是事实。
只能说，不是天启城的人，还是向着故国。
叶家是北阙人，所以当初两军交战，放过了故国的人。
就凭这一点，天启的主人杀他，天经地义。
背主的人，凭什么不能杀？
真放不下故国，当初就别入天启。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点都不懂么。
百里东君不知道是不是抢婚抢上瘾了，当初抢晏琉璃。
结果就是晏琉璃成了晏家的家主，并且嫁给了已经死去的顾洛离，留在顾家。
也不知道，最后是晏家姓了顾，还是顾家姓了晏。
这次他又来，帮叶鼎之抢易文君。
最后的结果就是易文君和叶鼎之走了，萧若瑾的脸面被踩在脚下。
关键是身为弟弟的萧若风竟然支持叶鼎之抢走他哥哥的女人，可真行。
青月属实觉得萧家人太颠了，幸亏，她早早地就离开了那里。
青月听到消息后，赶紧喝了一大口果汁，给自己压压惊。
几年的光阴，很多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只是某些人的运气，还是没有变化。
几年没动地方的青月，刚出来玩，就又遇到事情了。
看着那熟悉的两个人，青月都无语了。
苏昌河也是好起来了，江湖人称“送葬师”。
苏暮雨也有了自己的名号——“执伞鬼”。
青月看着他们要杀萧若风，不禁摇头，这个单子，他们拿不下。
青月有些看不上萧若风的行事作风，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绝对不弱。
苏暮雨和苏昌河刚应付完谢三爷，苏暮雨就察觉到不对，他微微蹙眉。
苏昌河挑眉：“怎么了？”
“还有人。”
苏昌河惊讶：“不会吧，还有谁？”
苏暮雨思索了一下，他确定刚刚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就一丝，很快就消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苏暮雨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里一定还有人。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那丝熟悉的气息，他想起来了，是青月。
若不是当初相处数日，他还真察觉不到。
或者说，这次是青月故意露出破绽的。
“谁呀？”
苏昌河见苏暮雨眉眼柔和，就知道来人是友非敌。
不用苏暮雨回答，一道声音响起，苏昌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我这不是珍惜小命么。”
青月张口就来，胡说八道。
其实，她现身的话，双方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只是她身份特殊，现身比较尴尬。
苏昌河当即扬起笑脸：“哟，这不是我那多年未见的妹妹么。怎么舍得从你那小院里走出来了？”
青月多年隐居江南，这消息自然瞒不住有心打听的苏昌河。
只是考虑到他们的身份，苏昌河和苏暮雨并没有去打扰。
当然，那次苏暮雨受伤是意外。
青月也不意外苏昌河知道她住在哪里，她本来就没打算隐瞒，那里也仅仅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
她的大本营可不是那里，还没人知道她的老巢在哪里呢。
“哎哟喂，送葬师好大的威风啊～吃瘪的滋味如何？”
暗河也渐渐分裂了，刚刚谢三爷可是看不上苏家人呢。
暗河分为三家，苏家擅长兵器和剑术，慕家擅长诡道和医术，谢家擅长刀法和内功拳术。
内部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组织瓦解，也就不远了。
苏昌河不愿意了：“哎哎哎，哪有揭人短的。”
他们到底还是人微言轻，不够资格叫板。
青月没有理会他，反而询问苏暮雨。
“苏暮雨，你改变主意了吗？”
苏昌河跳脚：“什么主意？你们背着我商量什么了？好你个木鱼，有好事竟然不叫上兄弟。”
苏暮雨摇头苦笑：“谈何容易。”
苏暮雨自然明白青月说的什么，只是……
几年前他觉得难，几年后的今天，他还是觉得不容易。
“想走出来，就能走出来。你好好想想吧，等你下定决心了，再来找我。”
说完，青月就消失了。
她不会强求别人，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苏昌河一副“我要审问”的样子：“说吧，你们之间……嗯？”
苏昌河暧昧的眼神看着苏暮雨，显然他怀疑兄弟有情况了。
苏暮雨无语：“青月说我们可以脱离暗河。”
他们一日不脱离暗河，就无法考虑儿女情长的问题。
不然的话，就是耽误女方，会连累到她。
因此，即使有些心动，苏暮雨并没有付出行动。
“这样啊。”
苏昌河漫不经心地玩着寸指剑，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可是未达眼底的笑意，说明了他的在意。
了解他的苏暮雨就静静地看着苏昌河，苏昌河败下阵来。
“好吧，我确实有点在意。”
随即，苏昌河收起笑容，脸上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木鱼，这话，青月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吧。你觉得真的可行吗？”
万一呢，万一真的可以容纳他们这些鬼呢？
“除非青月的身份真的十分不简单。”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青月真正的身份，他们也不认为江南的小院就是她的家。
“那得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做到？”
想让江湖的人接纳他们，不亚于去登天。
“不知道。”
他们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但他们会努力寻找。
青月不管兄弟俩又开始讨论她的身份，还有又陷入短暂的迷茫之中。
她要去觅食，看了这么久的打戏，肚子饿了。
青月就不明白了，身为皇室的人，为什么萧若风就那么拎不清呢。
宠百里家太过了，百里家的那支军队，怕是都成了他们家的私军了。
这也就是武侠的世界，武功高强可以为所欲为。
但凡换成古代权谋剧，他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是暗河的单子，是谁下的呢？
青月看着天启城的方向，摩挲着下巴，按照那些人的性格推测。
某人可能杀百里洛陈，但不会杀萧若风，再说了百里洛陈现在还有用，按照那位的性子，应该暂时不会动他。
这样的话，倒是青王有这个动机，谁不想当皇帝呢？
萧若风和百里洛陈都各自掌握着一支军队，不能为他所用，想要除掉他登基路上的障碍，合情合理。
只是可惜了，这两位的武功，暗河的人还不是对手。
或者说，有那个能力的，不太可能出动。
他们现在都迷茫着呢，前路未卜，不知道该怎么办。
暗河之中，现在最发愁的应该是大家长，因为只有他知道暗河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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