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也配称孤？
那不是声音。
那是宇宙在耳边坍缩。
【汝……是何人？】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老、浩瀚、冰冷的意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陈默的灵魂深处。
整个地下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不，是整个空间都在那股意志下颤抖、臣服。
苏清雪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进万米深海的蚂蚁，四面八方都是足以将她灵魂都压成粉末的恐怖水压。
夜莺刚刚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在这股意志下，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
就连昏死过去的赵大海，都在无意识地抽搐，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最恐怖的噩梦。
【竟敢……触碰……孤之王权？】
陈默的眼前，景象变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恒星尸骸组成的黑暗星海。
一个个璀璨的文明，在他的眼前诞生，然后像尘埃一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
山川在崩塌，海洋在蒸发，时间在倒流。
他看到了一尊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伟岸的，坐在由星辰骸骨铸成的王座上的巨大黑影。
那顶破碎的王冠，就戴在那个黑影的头上。
“凡人。”
“见证孤的伟大。”
“然后，化为尘埃。”
那股意志，不是在攻击他。
它是在……展示。
用一种最傲慢，最不容置喙的方式，展示着神与蝼蚁之间的差距。
它要用这宇宙生灭的伟力，将陈默那刚刚重塑的，还带着一丝人间烟火气的灵魂，彻底碾碎。
然而。
陈默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他看着那崩塌的星海，看着那一个个化为尘埃的文明。
那双神祇般的眼睛里，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王权’？”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那层由宇宙伟力组成的，华丽的外衣。
“用时间的幻象，和能量的投影，堆砌起来的……空壳。”
【……】
那股浩瀚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汝，能看穿孤的本源？】
“本源？”
陈默笑了。
他的“审判之眼”，早已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宇宙幻象。
看到了那王座之后，那顶王冠之下，最真实的东西。
那不是神。
那是一团……
由纯粹的“贪婪”、“傲慢”、“占有”等负面概念，汇聚而成的，混沌的，没有实体的……“意识聚合体”。
它没有创造文明。
它只是在吞噬文明。
它像一个宇宙级的寄生虫，将自己的意志，寄生在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文明之上，吸干他们，然后将他们的历史，变成自己的勋章。
“我看到的，只有一个小偷。”
陈默的声音，像冰冷的判词。
“一个偷窃了无数文明的成果，然后把它们当成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的，可怜虫。”
【放肆！！！】
那股意志，终于被彻底激怒！
整个地下室，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股比刚才庞大百倍的精神风暴，轰然爆发！
【蝼蚁！孤要将汝之灵魂，放逐于时间之末，永世不得超生！】
“是吗？”
陈默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无尽的黑暗星海，直视着那尊坐在王座上的巨大黑影。
“你也配称‘孤’？”
话音刚落！
陈默的身上，一股截然不同的，却同样霸道到不讲道理的“法则”之力，轰然爆发！
那不是宇宙生灭的浩瀚。
那是一种……
以人间为基石，以因果为锁链，以审判为核心的，绝对的“人间秩序”！
【这是……什么力量？！】
那股浩瀚的意志，第一次，带上了名为“惊骇”的情绪！
它发现，自己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在接触到陈默这股力量的瞬间，像冰雪遇到了烈阳，飞速地消融！
“我说过。”
陈默一步步，向着那顶破碎的王冠走去。
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那些宇宙生灭的幻象，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人间。
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是灯火通明的城市，是每一个在为生活而奔波的，鲜活的灵魂。
“你的力量，来自于毁灭。”
“而我的力量……”
“来自于守护。”
“你喜欢看宏大的史诗，喜欢看文明的覆灭。”
“而我……”
陈默的眼前，浮现出赵大海那张总是骂骂咧咧的脸，浮现出李科敲击键盘时那兴奋的眼神，浮现出苏清雪为他挡在身前的，那个决绝的背影。
“我只喜欢看……这些微不足道的，渺小的人间烟火。”
他伸出手。
对着那顶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王冠。
“你的王权，是建立在尸骸之上。”
“而我的审判……”
“是为每一个被你碾碎的灵魂，讨回公道。”
他缓缓地，握住了那顶破碎的王冠。
【不——！！！】
那股浩瀚的意志，发出了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凄厉的尖啸！
它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粗暴地，拽了下来！
拽进了它最看不起的，那片由凡人组成的，肮脏的泥潭！
“你不是喜欢看吗？”
陈默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在那股意志的核心炸响！
“现在，我让你看个够！”
轰——！
陈默将自己“审判之眼”看到的一切，将高凡的记忆，将那十二个孩子的怨恨，将那十一个“末日钟”的绝望……
将这两世以来，他所见过的，所有的罪与罚，所有的悲与喜。
在这一瞬间，全部，粗暴地，灌入了那顶王冠之中！
【这是什么？！】
【一个女孩……在雨夜里，绝望的哭喊？】
【一个男孩……在衣柜里，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屠戮？】
【一个男人……为了三千万，出卖了自己的信仰？】
【不！别让我看这些！这些肮脏的，渺小的，毫无意义的东西！】
那股浩瀚的意志，第一次，感觉到了……痛苦！
它那由纯粹概念组成的意识体，正在被这些它最鄙夷的，属于“凡人”的七情六欲，疯狂地污染，侵蚀！
“看到了吗？”
陈默握着那顶正在剧烈颤抖的王冠，声音冰冷。
“你所毁灭的，不是尘埃。”
“是无数个，像这样鲜活的……世界。”
【住手！住手！孤命令汝住手！】
“现在，你没资格称‘孤’了。”
陈默的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那顶由不知名材质打造的，坚不可摧的王冠之上。
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不——！！！】
那股意志，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它感觉到，自己的本源，正在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撕裂！
【孤……孤跟你拼了！】
那顶破碎的王冠，猛地爆发出一团耀眼的黑光！
它挣脱了陈默的手，像一道黑色的流星，没有逃跑，反而以一种自毁般的决绝，射向了离它最近的，一个最完美的“容器”！
那个刚刚因为信仰崩塌，心神失守，灵魂正处于最脆弱状态的……
夜莺！
“不好！”
苏清雪发出一声惊呼！
夜莺跪在那里，失魂落魄，对这致命的危机，毫无察觉！
黑光，瞬息而至！
眼看就要没入她的眉心！
“啊——！”
夜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那声音，却不是痛苦。
而是……愤怒！
只见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她竟然用自己最后的一丝意志，在灵魂层面，死死地抵挡住了那股力量的入侵！
【放开！卑微的容器！汝敢反抗孤？！】
“滚出……我的脑子！”
夜莺的七窍都流出了鲜血！
但她依旧死死地，守着自己的灵魂！
“有点骨气。”
陈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下一秒。
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可惜。”
“你动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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