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不生你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轰!
一声巨响在听潮亭五楼炸响。
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凛冽剑气,在即将触碰到那扇雕花木窗的瞬间,被一股凭空生出的极寒气息生生冻结。
空气中传来类似琉璃崩碎的脆响。
肉眼可见的白色冰晶在半空中迅速蔓延,将那道狂暴的剑气包裹、吞噬,最终化作漫天晶莹的粉尘,簌簌落下。
漫天风雪中,一道人影自五楼窗口飘然而出。
并非那种借力腾挪的轻功,而是如同羽毛,违背常理地悬停,随即缓缓踏步而下。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空气便荡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仿佛虚空之中生出了无形的台阶。
徐长青单手负后,另一只手依旧端着那只白玉茶盏。
茶盏之中,热气袅袅。
风雪呼啸竟吹不散那一缕如丝般上升的水雾。
“绿袍儿。”徐长青脚尖落地,站在了那一袭破败羊皮裘的老头十步开外。
他的声音传音入李淳罡的耳中,并未直接出声。
轰!
原本就阴沉压抑的天空,此刻更是乌云翻滚。
李淳罡那双原本浑浊不堪的苍老眼眸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颓废?
那里面燃烧着的是两团足以焚烧整座北凉王府的滔天业火。
那个被他尘封在心底一生,连做梦都不敢触碰的名字,今日竟被一个黄口小儿如此轻描淡写地提了出来。
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小子。”李淳罡干枯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用力摩擦,刺耳至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仅存的那只独臂缓缓抬起。
没有剑。
但他站在这里,整座听潮湖的风雪便都成了他的剑。
地面上的积雪开始疯狂颤抖,无数条剑气细龙在翻滚。
细碎的雪沫子不受控制地悬浮,围绕着他佝偻的身影疯狂旋转。
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铺天盖地般朝着徐长青碾压过去。
那不是针对肉体的压迫,而是直击灵魂的战栗。
站在远处的徐凤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呼吸困难,双腿更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这是神仙层次的战斗。
“老黄……”徐凤年脸色惨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他们……还是人?”
老黄盯着即将开打的两人,面色凝重:“少爷,退!”
徐长青实力如何,老黄并不清楚,但能拿出那种东西,想来应该不会太弱。
至于老剑神李淳罡,其实力早在甲子之前便已名震江湖。
老黄低喝一声,护在徐凤年身前,一品气机迸发,极力抵挡那些溢散出来的威压。
魏叔阳更是早就带着几个守阁奴退到了百丈开外,满脸惊骇。
处于风暴中心的徐长青,一副风轻云淡。
他微微仰头,将被风吹乱的鬓角发丝拨到耳后,嘴角那一抹温润笑意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浓郁。
“我在说某人心底最深的伤疤。”徐长青上前一步。
这一步如同一枚钉子,狠狠钉进李淳罡的气场之中。
“当年那一剑,穿胸而过。”徐长青又进一步,语速不急不缓,字字诛心,“她明明可以躲,但她没有。”
“因为她不死,你便无法成破魔。”
“老剑神,这些年的画地为牢,你是在赎罪,还是在……逃避?”
“闭嘴!!!”李淳罡愤怒的嘶吼。
他那只独臂猛地扬起,用力一震,一道暴喝声响起。
“剑来!”
一声暴喝,平地惊雷。
并不是在召唤什么神兵利器,而是在威压命令这方天地。
瞬间。
听潮湖面冰层炸裂,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结化作千万柄晶莹水剑。
剑尖所指,皆是徐长青。
“死!”李淳罡双指并拢,向前一指。
千万柄水剑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如同一条银色长河,朝着徐长青倾泻而下。
如此猛烈的攻势压根就不是人力所能匹敌。
这位威压江湖一甲子的老剑神,在一刻将心中挤压了数十年的怒火一股脑的砸向了对面的徐长青。
面对李淳罡近乎疯狂的一击,徐长青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兴奋。
系统加身,圣心诀圆满、
他一身修为早已迈入那个玄之又玄的境界,但他却从未真正出过手。
眼前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似乎正好可以试试自己的极限。
“来得好。”徐长青将手中的茶盏随手向上一抛。
而后整个人动了!
身影骤然凭空消失。
不是那种快到一定程度位置移动,而是真正的……消失。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身处那条银色剑河的最中心。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
徐长青只是简单地张开双臂,体内那股蛰伏已久的气机如同决堤的江海,轰然爆发。
爆拳!
无数道徐长青的身影在剑河中浮现,每一道身影都如同实体,每一道身影都在做着同一个动作。
出拳!
砰!
砰......砰!
砰......砰......砰......!
密集的爆裂声响彻云霄。
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水剑,在触碰到徐长青拳劲的瞬间,纷纷炸裂成最原始的水汽。
漫天水雾将两人身影遮盖。
......
五楼窗户旁。
南宫仆射紧紧贴着窗棂,那张平日里清冷如霜的脸庞,此刻满是担忧。
双手死死扣紧窗框,坚硬的铁梨木被她掐出一排上深深指印。
那双美丽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盯着下方弥漫的白雾。
瞳孔剧烈收缩,眼底流淌着一种名为忧心的光芒。
强!
很强!
两人都很强!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劲气正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令她本就悬着的心更加紧张忧惧。
作为武夫,没有人不想看一场顶级强者的对决,但一想到......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看上去甚至还需要自己保护的男人,此刻竟在与那位传说中的剑神对决,一股无法言喻的紧张与恐惧便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令她完全无法冷静思考任何事情。
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贝齿紧咬,嘴角丝丝血迹流出。
喉咙深处发出低吟,声音有些沙哑。
“徐……长青……你要活着。”
......
白雾翻滚,煮沸如水。
“这就是你的倚仗?”
白雾中传来李淳罡的讥讽声。
“不得不承认,以你小子的年纪,能有此等实力,属实天才,而且你这气机有些诡异,看上去既不是道家的清静无为,也不是魔门的阴狠毒辣,倒是有几分……窃取天机的味道。”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剑芒撕裂白雾。
剑芒并不耀眼,甚至有些暗淡,像是两条从草丛中钻出的青蛇,蜿蜒曲折,诡异莫测。
剑气看着极慢,却在眨眼间出现在了徐长青胸前。
两袖青蛇!
这是李淳罡的成名绝技,当年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便是折损在这一招之下。
徐长青瞳孔微缩。
这一剑,避无可避。
徐长青面色沉静如水,。
“避不了,那便不避。”
他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出一个古怪的印记。
体内血液流速瞬间加快十倍,心脏剧烈跳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纳海圣心咒!
徐长青不退反进,胸膛主动迎上了那两道青色剑芒。
在接触的一瞬间,徐长青胸前的衣衫瞬间破碎,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
诡异一幕突然出现。
那两道足以洞穿指玄高手的凌厉剑气,在触碰到徐长青皮肤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徐长青的皮肤下,竟隐隐有两道青气在游走,随后迅速被一股更加霸道的白气吞噬、同化。
“嗯?”李淳罡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还能吞噬气机?好生霸道的功法!”
“还给你!”徐长青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轰!
两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狂暴的青色气柱从他掌心喷涌而出,夹杂着刺骨的寒气朝李淳罡轰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借着这一推之力,徐长青身形暴起,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欺近李淳罡身前三尺。
近身肉搏!
这才是徐长青的策略。
面对一位剑神,哪怕是跌境的剑神,拉开距离比拼剑气永远是下策。
唯有贴身短打,利用圣心诀赋予的恐怖肉身和诡异速度,才有赢的可能。
“天霜拳,霜冷长河!”
徐长青双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裹着极致寒气。
拳风呼啸,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屑,化作阵阵霜雪。
李淳罡冷哼一声。
只有一只的独臂却是不慌不忙的抡动,竟也舞得密不透风
砰砰砰!
拳头砸在羊皮裘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两人在方寸之间展开近身搏杀。
听潮湖畔的假山早已在两人溢散的气机下化为齑粉。
坚硬的青石地面更是如蛛网般寸寸龟裂,缝隙中不断有寒气冒出。
“痛快!痛快!”
李淳罡越打越兴奋,那张苍老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多少年了?
自从那日下了那座城头,他就再没体会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
眼前这个小子,虽然招式有些杂乱,但那股子狠劲,还有那种层出不穷的古怪手段,竟让他那颗早已死寂的剑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小子,若是你只有这点本事,那今天这顿揍,你是挨定了!”李淳罡突然长啸一声。
独臂猛地一震,羊皮裘鼓荡如球。
“开!”
一股无可匹敌的罡气从他体内爆发。
徐长青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在空中连翻数个跟头才勉强卸去那股力道,双脚落地,身体惯性猛得向后滑行,竟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咳……”
徐长青捂着胸口,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体内经脉被震伤,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眼中的光芒更是亮得吓人。
伸手抹去嘴角血迹,徐长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心中微微感叹:“这就李淳罡吗?”
哪怕系统加身,哪怕一身绝学,在面对这种真正站在武道巅峰的人物时,依然显得稚嫩、无力。
境界可以速成,内力可以灌顶,但那种对力量细微掌控,以及那种融入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却是系统给不了的。
那些东西都需要在一次次得生死搏杀中,用血与肉去磨砺。
“再来。”
徐长青直起腰身,体内气机疯狂催动,迅速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他双手抬起,十指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周围的温度再次骤降。
如果说之前只是寒冬腊月,那么现在便是万载玄冰下的死寂之地。
在这死寂空间内,连空气都被冻结停止了流动。
“还要打?”李淳罡看着那个重新站直身子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好奇。
“你身上气机确实古怪,恢复力惊人,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李淳罡缓缓抬起那只独臂,神色肃穆,再无半点嬉皮笑脸,“接下这一剑,可开天门。”
他虽然只剩一臂,境界也不复当年之巅峰。
但此刻,这一指点出却依然有着天地变色的恐怖威能。
剑起而天门开。
一剑开天门!
风雪在这一刻彻底静止,甚至连时间都彻底停滞。
所有人的视线中,只剩下那一根枯瘦的手指,以及指尖那一点并不耀眼、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微光。
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徐长青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但他没有退。
也不能退。
因为他知道,这一退,武道之心便彻底破碎了。
可死,绝不可退!
系统给了他逆天改命的资本,若是连这点威压都扛不住,谈何镇压那满天神佛?谈何让这北凉铁骑甲天下?
“既然老剑神要开天门……”徐长青深吸一口气,双眼缓缓闭合。
脑海中,系统签到所得的那一式剑招,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
那是一种极致的杀戮之剑。
不求长生,不求飞升,只求斩尽眼前敌的纯粹杀戮。
“那我便……斩了这天门!”
徐长青猛地睁开双眼,双眸之中浮出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并指成剑,向着那根点来的手指,狠狠划下。
“万剑......归宗!”
嗡......
一声无法形容的剑鸣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没有绚烂的剑光,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灰色的细线,从徐长青指尖延伸而出。
细线所过之处,空间整齐切割,露出背后漆黑虚空。
这是纯粹的毁灭剑意。
生机断绝,万物凋零。
当那道灰色细线与李淳罡的“剑开天门”碰撞在一起时。
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惊天大爆炸。
甚至没有任何声响。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无声地消融、湮灭。
李淳罡那可开天门的一剑,在触碰到徐长青可斩天门一剑的瞬间,如同碰到这世间最锋利的刃,硬生生被切开一道口子,那股宏大的开天剑意,瞬间出现裂痕。
虽只是一丝,但对于这种级数的交锋来说,已然足够。
李淳罡脸色微变,独臂猛地一缩,身形向后飘退数丈。
那一缕残留的灰色剑气擦着他的羊皮裘划过,切下了他袖口的一角。
风,再次流动。
雪,继续落下。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有两人之间那道深不见底、长达数十丈的恐怖裂痕,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瞬的凶险。
徐长青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出剑的姿势。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刚才那一剑,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的精气神。
代价很大。
但......他赢了。
至少,在刚才交锋的半招里,他用命逼退了李淳罡。
李淳罡低头看了看自己缺了一角的袖口,沉默良久。
那种死寂的剑意……让他想起了那个在听潮亭下画地为牢的自己。
也想起了那个倒在他怀里,却依然对他微笑的绿袍女子。
“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李淳罡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万剑归宗。”
徐长青缓缓收回手指,平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声音虽轻,却坚定异常:“万剑归宗。”
李淳罡苦涩一笑,那股凌厉的剑神气势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又变回了那个邋遢猥琐的老头。
“你这小子,剑狠,心更狠,不过……”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徐长青一眼,“你说得对。”
“她若不死,我心有挂碍,破不了魔障,可若破障要以忘却她为代价……”
李淳罡摇了摇头,没有说完,只是转身,拖着那件破旧的羊皮裘,步履蹒跚地要走向听潮亭底那扇黑暗的大门。
“老剑神。”徐长青看着老人的背影,突然开口,“绿袍儿最后想说的那句话是……”
李淳罡脚步一顿,背影僵硬。
“天不生你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但这长夜漫漫,若无你相伴,便是白昼……亦如永夜。”
李淳罡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他没有回头。
只是抬起那只独臂,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后仰天大笑,笑声癫狂,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释然。
“哈哈哈哈……好一个亦如永夜!”
“好小子!这个人情,老夫记下了!”
【给我写燃了,就不分段了,凑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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