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穿插与合围

十一月二十五日凌晨四点，天还没亮。

张百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三野前线指挥部作战室里的气氛既紧张又有序，参谋们压低声音交谈，电台随时接收信息。

参谋长张运逸手里拿着几份电报：“张总，各集团均已就位。北集团钟伟部报告，已到达猫儿山南麓预定集结位置，距离湘桂铁路线不足二十公里，东集团韩现楚部主力隐蔽在梧州以北三十公里的山林中，十一纵已经单独出发，向贵县方向秘密穿插，中集团粟副司令员来电，部队在贺县以南完成部署，随时可以发起佯攻。”

张百川睁开眼睛，接过电报扫了一眼：“白崇禧那边有什么动静？”

“目前还没有。梧州守军似乎没发现韩现楚的主力，柳州方向的敌军也没有异动，看起来，他们确实被我们之前的部署迷惑了。”

张百川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还不够，告诉粟昱，让他再添把火，今天上午九点，中集团对柳州东北方向的鹿寨、象州一线发起一次营级规模的试探性进攻，炮纵要配合，动静要大。”

张运逸点头记下，又问道：“那北集团和东集团呢？”

“按原计划，五点整准时行动。”张百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四点十五分，“钟伟的任务最重，他要切断湘桂铁路，这是白崇禧的生命线。铁路一断，桂林的十二万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桂系第三兵团不是吃素的。”张运逸提醒道，“张淦这个人打仗很有一套，第七军、第四十八军都是硬骨头。”

“硬骨头也得啃。”张百川的语气很平静，“但我们不用急着啃。先把骨头和肉分开，肉烂了，骨头自然就好啃了。”

凌晨五点，湘桂边界。

钟伟蹲在一处山坡后，怀表的指针刚好指向五点整。他收起怀表，对身边的参谋做了个手势。

红色信号弹升空。

二纵、五纵、十纵的战士们从隐蔽处涌出向南推进。没有呐喊，没有冲锋号。

“报告司令员，先头部队已通过黄沙河，未遇敌阻击。”通信兵压低声音报告。

钟伟点点头，快步走到临时架设的电话旁：“各纵注意，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须通过全州外围。遇到小股敌人绕过去，遇到大股敌人快速击溃，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铁路线。”

“二纵明白。”

“五纵收到。”

“十纵正在加速前进。”

部队在晨曦中快速推进。初冬的广西山区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百米，但这正好为部队的穿插提供了掩护。二纵的先头团是全军的尖刀，战士们背着枪，腰上挂着手榴弹，穿梭在山路上。

上午七点，先头团在全州东北八公里处遭遇桂系一个保安团。

枪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怎么回事？”钟伟在电话里问道。

“报告，遇到敌人一个团级单位，正在构筑简易工事，”二纵一个旅长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是否歼灭？”

钟伟看了看地图——全州是桂林北面的门户，但这个保安团的位置偏离主要穿插路线。“不要纠缠，派一个营佯攻牵制，主力绕过去，继续向南，”

“明白，”

二纵主力迅速脱离接触，只留下一个营与敌人周旋，桂系保安团见解放军攻势不强，也不敢贸然追击，双方形成对峙。而二纵主力已经绕过全州，继续向灵川方向穿插。

上午九点，中集团方向传来隆隆炮声。

粟昱的野战指挥部设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电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他盯着地图，手里拿着一支红蓝铅笔。

“副司令员，一纵三旅七团已向鹿寨方向发起佯攻，炮一纵进行了一轮火力急袭。”参谋报告道。

“敌军反应如何？”

“柳州守军已经出动，大约一个师的兵力向鹿寨方向增援。另外，象州方向的敌军也开始收缩防线。”

粟昱点点头，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很好，告诉一纵，继续施加压力，但不要真的硬攻，我们的目的是吸引敌人注意力，为北集团和东集团争取时间。”

“那炮火要不要加强？”

“暂时不用。”粟昱放下铅笔，“炮火太猛会把敌人吓回去。要像钓鱼一样，让他们觉得有机会，但又吃不掉我们。”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接二纵钟伟部。”

几分钟后，钟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粟副司令员，我是钟伟。”

“你们到哪儿了？”粟昱问道。

“已经绕过灵川，距离湘桂铁路线不足十公里。预计两小时内可以切断铁路。”

“加快速度。”粟昱说道，“白崇禧的注意力已经被我们吸引过来了，但不会持续太久。一旦他发现铁路被切断，一定会疯狂反扑。你们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构筑好防御工事。”

“明白。我们携带了足够的炸药和工具，铁路桥和铁轨一小时内就能破坏。”

“好。完成切断任务后，立刻向南穿插，占领永福。记住，永福是桂林至柳州的公路枢纽，占领那里，张淦的第三兵团就彻底被锁在桂林了。”

“保证完成任务，”

柳州，白崇禧华中剿总指挥部。

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桂系将领们围在地图前，脸色都不好看，桌子上、地面上都是吸烟后的痕迹。

“鹿寨方向解放军攻势如何？”白崇禧问道。

“大约一个团的兵力，配有炮火支援。”参谋长回答，“象州方向也有小股解放军活动。从规模看，像是试探性进攻。”

“试探性进攻……”白崇禧在地图上敲了敲，“张百川想干什么？一个团的兵力也敢打柳州？”

“总座，梧州方向有最新情报。”一名参谋拿着电报走进来，“梧州守军报告，城北发现解放军活动迹象，但规模不大，疑似侦察部队。”

白崇禧接过电报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北面有解放军，东面也有解放军，现在柳州正面也来了……张百川到底有多少兵力？”

“根据之前的战报，三野主力至少有一百万以上。”参谋长说道，“不过他们在福建、广东都留了部队，能投入广西的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万。”

“五十万……”白崇禧盯着地图，“如果是五十万，他完全可以三路并进，同时打桂林、柳州、南宁。可现在他的进攻如此分散，像是在试探……”

他抬起头：“不对，这一定是佯攻，张百川的真实目标不是正面强攻，是……”

话音未落，一名通信官慌慌张张跑进来：“总座，急电，湘桂铁路灵川段遭到解放军破坏，三座铁路桥被炸，铁轨被毁二十多公里，”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白崇禧的脸色变得煞白：“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小时前，灵川守军报告，发现大量解放军部队，估计至少有两个纵队，”

“两个纵队……”白崇禧的手开始发抖，“张百川的目标是铁路线……他想切断桂林和柳州的联系，”

他猛地转身，对张淦说道：“立刻命令你的第三兵团，全力向南打通铁路线，必须在天黑前恢复交通，”

“总座，解放军既然敢切断铁路，一定做了充分准备。”张淦说道，“我建议先固守桂林，同时从柳州派兵北上，两面夹击。”

“来不及了，”白崇禧大声喊道：“铁路一断，你的十二万人就成了孤军，等张百川完成合围，你想走都走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我命令：第三兵团主力立刻南下，向柳州靠拢。留下一个师守桂林，其余部队全部出动。柳州守军抽调两个师北上接应。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打通交通线，”

“那梧州和南宁方向……”

“顾不上了，”白崇禧摆摆手，“张百川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的主力在北面，只要保住铁路线，我们还有机会，”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但白崇禧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调兵遣将的同时，东集团的十一纵已经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贵县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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