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暂退

绝境之中，求生的本能和长久以来在危机中磨砺出的冷静发挥了作用。

曲靖知道自己绝不能露头成为固定靶，更不能被那个冲锋的匪徒缠住。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身边，燃烧的卡车残骸、散落的货物碎片、崎岖不平的地面……

有了！

就在那匪徒换弹夹的瞬间，曲靖猛地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用油布包裹的一小包东西，自制燃烧包，奋力掷向那匪徒脚边不远的一处低洼地，那里恰好有一片枯草和几块浸了机油也可能是车辆泄漏的破布！

“啪！”  油布包落地碎裂。

几乎是同时，曲靖从工具包侧袋摸出那枚自制的简易震撼弹，一个用薄铁皮卷成的小圆筒，尾部有拉环。

他猛地扯下拉环，朝着冲锋匪徒侧前方、靠近另一处岩石掩体的方向奋力扔去！

他扔的角度很刁钻，并非直射匪徒，而是利用岩石反弹制造混乱和不确定的爆炸点。

“轰……！！！”

先是震撼弹在岩石上反弹后炸开！

声音远比普通枪声巨大沉闷，还伴随着刺目的短暂闪光和强烈的震动感！

正准备继续射击的匪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闪光惊得一哆嗦，动作明显一滞，下意识地低头寻找爆炸源。

紧接着，“呼啦”一声！低洼地里的枯草和油布被燃烧包内的助燃剂引燃，猛地窜起一团不大但足够显眼的火焰，浓烟也随之升起！

火与巨响的突然出现，瞬间吸引了附近不少袭击者和护卫队员的注意，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小范围的混乱和迟疑。

就是现在！

曲靖趁此机会，猛地从残骸后窜出，不是朝着相对安全的头车方向，那里也被火力压制，而是借着火焰和浓烟的掩护，朝着侧面一处地势稍高、乱石堆积的坡地连滚带爬地冲去！

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充分利用了每一处凸起的石头和凹陷作为掩护，动作快得几乎不像一个维修工。

“那边有人跑了！”  有袭击者注意到了他的动向，但曲靖已经冲到了坡地乱石后面，子弹打在石头上，碎石崩飞，却难以命中。

萧权在山坡上看得分明。

当曲靖掷出燃烧包和震撼弹，并展现出远超普通技术人员的身手和冷静时，他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焰和一种近乎扭曲的兴奋。

“果然是你！姓曲的！”  萧权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曙光基地丢失的爱车和两大桶汽油，杨雪云那女人若有所指的怀疑，还有后来那一家子在自己眼皮底下神秘消失的耻辱……所有的线索和愤怒，在这一刻汇聚、燃烧，死死锁定了那个在乱石间灵活穿梭的身影！

“火箭筒！瞄准那堆乱石！给我轰！”  萧权对着刚刚装填好第二发火箭弹的手下厉声吼道，手指笔直地指向曲靖藏身的坡地。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曲靖制造的小混乱虽然短暂，却为护卫队长雷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和调整时机。

雷队长看到有人，虽然没看清是谁竟然从瘫痪的二号车区域冲出来，还制造了有效的干扰，又见袭击者头目突然暴怒地指向侧翼，立刻意识到那里有重要目标或者突破口。

他当机立断。

“二组！火力压制右侧山坡火箭筒！其他人，集中火力，把冲上来的这几个给我打回去！越野车，机动到左侧，准备接应突围！”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

护卫队毕竟是经过正规训练和多次实战的，最初的慌乱过后，在雷队长的指挥下，迅速重整旗鼓。

特别是针对火箭筒的压制火力立刻增强，数支枪口对准右侧山坡猛烈射击，迫使那名火箭筒手不得不缩回掩体，无法从容瞄准曲靖所在的坡地。

与此同时，正面冲锋的几名匪徒在护卫队有组织的交叉火力反击下，开始出现伤亡，攻势为之一挫。

萧权眼见火箭筒被压制，正面进攻受阻，而目标曲靖已经躲入乱石堆后，一时难以解决。

他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地扫过战场。

他知道，这次伏击的目标，确认并解决曲靖已经部分暴露，而劫掠货物的计划也因为护卫队的顽强抵抗和那个该死的维修工制造的变数，变得困难重重。

继续缠斗下去，即使能吃掉这支商队，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大，而且朱雀基地的援军可能正在路上。

“妈的！”  萧权狠狠一拳捶在身边的岩石上，碎石崩落。

他极度不甘，但多年的匪盗生涯让他懂得审时度势。

“撤！”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交替掩护！带上伤员和战利品！快！”

袭击者们显然也习惯了这种打了就跑的节奏，听到命令，立刻开始边打边撤，动作熟练。

他们抢走了最先冲到二号车尾部帆布下的一大箱东西，恰好是一些相对轻便的金属零件，拖着两名同伴的尸体和伤员，迅速退向山坡后方，那里显然有预先准备好的车辆。

护卫队也没有追击，雷队长的首要任务是保住大部分货物和人员安全。

他命令队员巩固防线，警惕可能的二次袭击，同时迅速查看伤亡情况，抢救伤员。

枪声渐渐稀落，最终停止。

只剩下燃烧车辆的噼啪声、伤员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丘陵间。

为了避免基地人员的怀疑，曲靖没有把空间里的枪支和火箭炮、手雷拿出来用，他明面上只带了个大背包，一个维修工也无法解释这些武器的来历。

曲靖依旧紧绷着神经，趴在乱石堆后，小心地观察着。

直到确认袭击者确实已经退走，并且雷队长开始组织人手清理路障、转移伤员，他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硝烟味的浊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也清晰地看到了萧权那充满恨意和杀机的目光。

对方认定了自己，这次的袭击，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货物。

他摸了摸火辣辣疼痛的肩膀，只是擦伤，问题不大。

但内心的警报却提到了最高级别。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路障被部分清理，瘫痪的二号车被放弃，重要物资已提前转移，部分货物分摊到其他车辆，伤员也做了紧急处理。

车队带着凝重和悲伤的气氛，再次启动，朝着今晚预定的中转站驶去。

来时四十多人的队伍，现在减员数人，多人负伤，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失败的味道。

当车队终于抵达那个依托废弃矿洞修建的、有简易围墙和守卫的补给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补给站的守军显然已经得到了前方遇袭的消息，加强了警戒，看到车队这副模样，都面露惊色。

众人疲惫不堪地进入相对安全的围墙内，许多人一下车就瘫坐在地，惊魂未定。

雷队长面色阴沉如水，立刻去和补给站的负责人沟通，一方面安排伤员进一步救治，另一方面派人向基地发送紧急报告。

曲靖默默地将自己的工具包放好，去领取了分配给随行人员的简单食物和饮水。

他没有去找李维，李维在另一辆车，安然无恙，也没有刻意引人注目，只是独自坐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慢慢啃着干粮，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他。

有同车的幸存者，或许记得他扔出东西制造混乱的举动，有护卫队员，可能对他在袭击中的表现感到些许好奇，或许……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别有用心的注视。

萧权虽然暂时退走了，但危险并未解除。

补给站也并非绝对安全，这里人员混杂，补给车队往来频繁。

曲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润了润干涩疼痛的喉咙。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萧权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自己也必须利用在补给站的这段时间，尽快恢复体力，并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夜色如墨，笼罩着荒野和这座小小的补给站。

远处传来伤员的压抑呻吟和守夜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与不安。

曲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萧权认出了自己，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是继续在野外寻找机会伏击？

还是会有更阴险的手段？自己随队前往白虎基地的计划，是否已经变得过于危险？

要不要找个借口中途返回？但返回的路上，难道就安全吗？而且，临阵退缩，如何向基地交代？如何面对李维？

一个个问题缠绕心头。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至少，要掌握更多的信息和主动权。

他悄悄伸手，摸了摸贴身存放的、江秀秀准备的急救包，还有那把冰冷的钢钎。

再度深思。

仅仅是被动跟随车队，等待萧权的伏击，然后将安危寄托于护卫队的反应和运气？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风险也太高，萧权就像一颗毒瘤，不彻底清除，永远会对他和他的家庭构成致命威胁。

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将獠牙对准商路，很可能也锁定了他的情况下。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要在萧权动手之前，先解决掉这个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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