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走的座钟
红星钟表厂的地毯式搜查命令下达后，整个十字街派出所连同市局增派的力量，在翌日清晨便集结完毕。废弃的厂区从未如此“热闹”，警车的蓝红顶灯驱散着晨雾，身着制服的警员们如同梳子一般，开始梳理这片荒芜之地。
陆明远坐镇临时设在厂门口警戒线外的指挥车，通过对讲机协调各组。沈翊则带着他的电子设备和无人机，试图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寻找突破口。无人机在高空绘制着厂区的精确数字地图，而地面人员则逐寸检查着每一栋厂房、每一个角落。
搜查进行了大半天，收获却寥寥。除了更多的工业垃圾、流浪汉的生活痕迹以及一些早已失效的旧文件，并未发现与“齿轮案”直接相关的铁盒子或凶器。
下午三点左右，一组搜查原厂长办公室的警员传来了消息。在撬开一个紧锁的、嵌入墙壁的旧铁皮档案柜后，他们在柜子最底层，发现了一本包裹在油布里的工作日志，日志的扉页上写着名字——王建国，正是红星钟表厂最后一任厂长。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档案柜的顶部，摆放着一座老旧的红木外壳座钟，钟盘上的指针，永恒地定格在十点零八分。
“座钟？还不走了？”陆明远接到汇报，眉头紧锁。在钟表厂发现座钟不奇怪，但在这个时间点，任何异常都值得警惕。“把日志和座钟都小心地带回来。通知技术队，重点检查那座座钟，里外都不要放过！”
王建国的工作日志被迅速送到了陆明远和沈翊面前。日志记载的时间跨度，正好是钟表厂改制前最后那风雨飘摇的两年。里面的内容，远远超出了单纯的生产记录。
【日志片段1 - 1998年6月8日】
“永亮又来找我，还是为了那批‘特殊订单’的零部件流向。我告诉他厂里没有记录，他情绪很激动，怀疑我中饱私囊。李茂才也在旁阴阳怪气，说有些人就是想把厂子最后一点油水榨干。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永亮——赵永亮！李茂才！这两个在密室案中出现的名字，早在二十多年前的日志里，就因一批“特殊订单”的零部件产生了矛盾！
【日志片段2 - 1998年6月9日】
“周工今天提交了‘T型齿轮传动组’的最终设计图，精度要求极高，说是用于市里某个保密单位的项目。要求所有参与人员签署保密协议。这东西，感觉不像普通的钟表零件。”
周工？沈翊立刻在数据库里搜索。周卫东，红星钟表厂当年技术科的核心工程师，擅长精密齿轮加工，在厂子倒闭后下落不明。
【日志片段3 - 1999年6月10日】
“改制小组进驻了。资产评估是个大问题。那批‘特殊订单’的剩余材料和账目，永亮坚持说有一部分对不上，少了几个关键的‘T型齿轮’和一套微型传动盒。李茂才则暗示是周工监守自盗。吵得不可开交。我心里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那缺失的齿轮和盒子，就像悬在头上的剑。”
缺失的“T型齿轮”和“微型传动盒”！
日志里的描述，与林梦手中以及后来发现的齿轮，以及老猫提到的“铁盒子”完全吻合！
二十年前的悬案物证，竟然源自红星钟表厂改制前的一批“特殊订单”和说不清去向的缺失零件！
“看来，齿轮案的根源，深扎在钟表厂改制这摊浑水里。”陆明远合上日志，面色凝重，“王建国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记录得语焉不详。”
就在这时，技术队对那座“不走的座钟”的初步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陆所，沈警官，有发现！”技术队负责人语气带着兴奋，“座钟的机械结构被人为卡死了，所以指针停走。而在卡死指针的装置下面，我们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微型夹层！”
“夹层里有什么？”陆明远和沈翊几乎异口同声。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质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技术队员将放大的照片传到指挥车屏幕上。
纸条上，是用标准的工程制图字体写下的一行字：
“T-03 图纸在‘时间尽头’。”
T-03！这与日志中提到的“T型齿轮传动组”代号吻合！
而“时间尽头”，这显然是一个隐喻或代号。
“‘时间尽头’”沈翊快速在数据库中搜索与红星钟表厂相关的所有注册商标、项目代号乃至厂区内的绰号，一无所获。
陆明远则盯着那定格在十点零八分的钟盘，若有所思。“座钟……时间……停在十点零八分……这会不会就是‘时间尽头’的提示？”
他猛地抓起对讲机：“询问组，询问组！王建国家人那边问得怎么样了？他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钟爱的地方，或者常提起的、带有‘时间’含义的地点？比如一个叫‘时间尽头’的地方？”
片刻后，询问组回复：“陆所，王厂长的儿子说，他父亲晚年有些糊涂，但经常念叨一个地方，说是他年轻时和厂里老师傅们常去喝酒聊天的老地方，叫‘钟亭’。”
钟亭！
十字街片区确实有一个废弃的街心公园，里面有一座早已停摆的八角凉亭，老一辈人习惯叫它“钟亭”，因为亭子顶端曾经镶嵌过一个装饰性的钟盘，后来损坏了，指针也不知所踪。
“时间尽头”——一座停止走动的钟亭！
陆明远和沈翊立刻带队赶往钟亭。
这座位于十字街深处的钟亭，比想象中更加破败。亭子顶部的钟盘早已锈蚀，空荡荡的，仿佛一个失去了瞳孔的眼睛。
搜索在亭子内部和周围展开。沈翊再次动用金属探测仪，在亭子中心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探测到了异常。
撬开石板，下面是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圆柱形金属筒。
打开金属筒，里面赫然是一卷微缩胶卷！
当他们将胶卷内容在便携设备上冲洗并放大后，呼吸都为之停滞。
那是“T-03型精密齿轮传动组”的完整设计图纸。图纸的右下角，除了设计者周卫东的签名，还有一个清晰的、带有编号的归档印章，印章旁，用手写体标注着一行小字：
“样品及备用件封存于：零号仓库。权限：王建国、周卫东。”
零号仓库！
这是一个在钟表厂官方档案和平面图上都未曾标注的名字！
“零号仓库”陆明远喃喃自语，目光投向暮色中钟表厂那片巨大的黑影，“看来，我们要找的，不仅仅是杀人的凶手，还有一个被刻意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仓库。”
沈翊操作着无人机，对厂区进行热成像和穿透式扫描，试图寻找地下或墙体夹层中的异常空间结构。“如果‘零号仓库’真的存在，它里面封存的，恐怕不止是图纸和样品。”
或许，还有那缺失的齿轮背后的真相，以及杀害林梦的凶手，不惜在二十年后再次犯案也要守护的秘密。
冰冷的齿轮，停摆的座钟，隐秘的图纸，消失的仓库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终于被“零号仓库”这根线，串联了起来。
深渊的轮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现在追猎者的面前。而他们知道，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必将回以凝视。
(https://www.yourenxs.cc/chapter/5434743/41468008.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en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en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