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双面人

零号仓库的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明远手中那本薄薄的日记上。周卫东，这个失踪多年的关键人物，将以这种方式，亲自陈述那段被迷雾掩盖的往事。

陆明远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沈翊则准备好设备进行拍照和备份。日记的笔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清晰地反映出记录者当时心境的变化。

【周卫东日记  -  1998年7月7日】

“T-03项目立项了。王建国说是市里重点保密项目，要求绝对可靠。能为这样的项目出力，是荣誉，也是挑战。那个姓孙的负责人今天来厂里看了进度，气场很强，不像一般的干部，王建国在他面前很恭敬，甚至有些畏惧。”

孙宏斌！  这个名字第一次清晰地出现。

【周卫东日记  -  1999年7月8日】

“不对劲。我无意中听到孙宏斌和王建国的谈话，提到了‘洗钱’、‘文物’、‘安全通道’。T-03根本不是什么保密设备，而是用来改装特定保险柜的非法‘钥匙’！他们利用我的技术，在为犯罪集团服务！我质问王建国，他承认了，但威胁我如果泄露，我和家人都会有危险。他说我们已经上了船，下不去了。我感到浑身冰冷。”

【周卫东日记  -  1999年7月9日】

“我偷偷复制了他们的交易记录和部分文物清单。我把这些东西，连同那两枚最关键的、没有登记在册的‘密钥’齿轮，藏了起来。没有这两枚齿轮，T-03传动盒就是废铁。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必须留下证据。”

【周卫东日记  -  1999年7月10日】

“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孙宏斌看我的眼神很不善。王建国找我谈话，旁敲侧击问我有没有保留‘多余’的东西。我谎称没有。我不敢再把东西放在身边，趁夜把它们藏在了厂区后墙那个废弃的通风口里。希望没人发现。”

【周卫东日记  -  1999年7月11日】

“出事了！一个女孩，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好像发现了通风口里的东西！我看到她拿着那两枚齿轮在端详！我赶紧过去想让她放下，就在这时，孙宏斌的人来了！他们看到了女孩手里的齿轮！女孩吓坏了，拿着齿轮就跑他们去追了！天啊，我该怎么办？！”

日记写到这里，笔迹变得极度狂乱，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周卫东日记  -  1999年7月12日】

“她死了……那个女孩死了……报纸上登了……就在十字街的暗巷里……是因为那两枚齿轮……是我害死了她……我是帮凶……他们杀了人……孙宏斌……他是个魔鬼……”

日记的后半部分，充满了痛苦、悔恨和恐惧。周卫东知道自己处境极度危险，他将这些最后的记录藏进了零号仓库的保险柜，然后便彻底失踪了。日记的最后几页，是一些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句子：

“齿轮……血……”

“黑影……永远跟着我……”

“王不可信……赵贪婪……李是眼线……”

“孙……无处不在……”

日记到此结束。

指挥车内一片寂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相以如此直接残酷的方式呈现，依然让人感到窒息。

林梦，一个无辜的女孩，只是因为偶然发现了被藏起来的齿轮，就招来了杀身之祸。凶手，极大概率就是孙宏斌或其手下！周卫东因恐惧和自责而隐匿，甚至可能也已遭毒手。

“孙宏斌”陆明远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鹰。他立刻通过内部系统查询这个名字。

反馈的结果让人心惊——孙宏斌，男，现年58岁，本市知名企业家，宏斌集团董事长，旗下产业涉及地产、物流、酒店等多个领域，是市里的政协委员，慈善家，经常出现在本地新闻中，形象光鲜！

一个戴着面具的“双面人”！表面上成功商人，背地里却极可能是操纵犯罪集团、手上沾满鲜血的元凶！

“立刻申请对孙宏斌的监控和调查许可！级别提到最高！”陆明远果断下令。涉及到这样有社会地位的人物，必须谨慎，证据必须确凿。

沈翊则开始全力挖掘孙宏斌及其宏斌集团的所有信息。“如果孙宏斌是‘暗河’组织的核心，那么他的商业帝国很可能就是用来洗钱和掩护非法活动的工具。李茂才的死，很可能是因为孙宏斌察觉到我们在调查钟表厂旧事，怕李茂才泄露信息，所以灭口。”

“没错，”陆明远表示同意，“赵永亮当年可能也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一直被边缘化，甚至被利用来当替罪羊。这个孙宏斌，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而且隐藏得极深。”

调查的重点，瞬间从寻找历史真相，转向了与一个强大的、隐藏在光明下的现役犯罪集团头目的正面交锋。

然而，就在专案组摩拳擦掌，准备对孙宏斌展开深入调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沈翊接到市局网安部门的紧急通报——他用于进行数据建模和分析的主服务器，在凌晨时分遭到了精密复杂的网络攻击！攻击者手段极其高明，绕过了多层防火墙，试图窃取和篡改与“齿轮案”及“红星钟表厂”相关的核心数据。

“对方反应好快！”沈翊看着攻击日志，背后泛起一丝寒意，“我们刚找到零号仓库，拿到周卫东的日记，他们立刻就察觉了，并且直接攻击我们的数据核心！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的对手，不仅在现实中有势力，在网络世界也有强大的爪牙。”陆明远面色阴沉，“而且，他们对我们警方的动向，了解得非常及时！”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笼罩在专案组上空。对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更强大。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他销毁所有证据、或者再次出手之前，找到突破口！”陆明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沈翊盯着屏幕上孙宏斌光鲜的照片，以及旁边显示的其复杂庞大的商业网络图谱，缓缓说道：“他在明，我们在暗的优势已经没有了。现在，是正面较量的时候了。要扳倒这样一个人物，我们需要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

他的目光落在了从零号仓库取出的那叠票据和文物清单上。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些旧账入手，顺藤摸瓜，找到他现在依然在运作的犯罪链条。只要找到一条确凿的、现行的证据链，就能撕开他的伪装！”

深渊不再只是被动地凝视，它开始伸出触手，进行反击。而猎人们，也必须亮出他们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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