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深渊主播（上）
初冬的十字街，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霭笼罩。一种新的“娱乐”方式，正如同病毒般在年轻人的网络世界里蔓延——沉浸式恐怖直播。
这类直播通常选择废弃医院、凶宅、地下设施等充满传闻的地点，主播佩戴第一视角摄像头，带领观众进行“探险”，通过制造紧张氛围和偶尔的“意外”惊吓来吸引打赏。
“深渊TV”平台的新晋人气主播“暗夜骑士”，以其大胆的风格和逼真的场景设置，迅速积累了百万粉丝。他的直播地点往往选在十字街及其周边那些充满都市传说的地方。
这天深夜，“暗夜骑士”的直播间标题格外耸动：“终极挑战：夜探十字街‘怨灵工厂’！见证超自然现象！”所谓的“怨灵工厂”，是十字街边缘一家废弃多年的化工厂，因其发生过不明原因的多起伤亡事故而传闻不断。
直播间人气爆棚，弹幕滚动飞快。画面里，“暗夜骑士”戴着骷髅面罩，穿着黑色冲锋衣，手持强光手电，在布满铁锈和废弃设备的工厂车间里穿行，伴随着他刻意压低的解说和夸张的喘息声。
“老铁们感觉到没有？这里的温度好像突然降低了，我好像听到那边有声音。”画面随着他的走动剧烈晃动，气氛被渲染得十分到位。
观看直播的沈翊，正利用值班间隙浏览网络舆情，被这个热度极高的直播间吸引。他并非对此类内容感兴趣，而是出于职业本能，关注着任何可能引发线下效仿或真实危险的行为。
直播进行到一半，在进入一个标有“危险！禁止入内！”的废弃实验室区域时，异变陡生！
画面猛地一黑，同时传来“暗夜骑士”一声短促的惊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几秒钟后，画面恢复，但镜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半遮挡着，视角极低，只能看到布满灰尘的地面和一双模糊的、似乎在挣扎晃动的脚。直播间里只剩下一种奇怪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嗬嗬声，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幽怨的女人哭泣声！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演技炸裂！”
“道具组加鸡腿！”
“这哭声太真了吧？！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主播别吓人啊！”
沈翊的眉头却紧紧皱起。作为专业人士，他敏锐地察觉到那挣扎和呜咽声不似作伪，那是一种生理性窒息时才会发出的声音！而那段女人哭声，经过他耳机里的初步音频分析，似乎也并非简单的音效文件！
“不对劲！”沈翊立刻起身，冲向陆明远的办公室。“老陆！可能出事了！”
他快速说明了情况。陆明远当机立断：“联系平台，立刻中断直播！定位主播真实位置和身份！通知附近巡逻车，马上赶往那个废弃化工厂！”
然而，平台方反馈，主播使用的是虚拟定位技术，真实IP难以立刻锁定。直播也因“技术原因”被强行切断。
巡逻民警赶到废弃化工厂，在直播最后显示的实验室区域，只找到了掉落在地的直播设备和一只挣扎时甩掉的运动鞋，以及地面上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工厂深处！
“暗夜骑士”真的在直播中遭遇不测，被掳走了！
消息传回，专案组立刻成立。这起发生在数百万人围观下的绑架案，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巨大！
警方很快通过技术手段和平台注册信息，确认了“暗夜骑士”的真实身份——吴浩，男，22岁，本地某职业学院在校生，独居在十字街附近的一处出租屋。
对吴浩出租屋的搜查，发现他生活简单，经济状况一般，直播收入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电脑里存满了各种恐怖地点资料和直播策划案。社交方面，他性格内向，网络上与粉丝互动积极，但现实中朋友很少。
一个为了博取眼球和打赏的年轻主播，为什么会引来真实的杀身之祸？是随机犯罪？还是早有预谋？
调查分几条线展开：追踪绑架者留下的痕迹；排查吴浩的社会关系，尤其是网络上的恩怨；分析直播录像，寻找蛛丝马迹。
技术队对废弃化工厂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拖拽痕迹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很清晰，但出了实验室区域，进入更复杂的厂区后，痕迹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杂物中。绑架者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沈翊则反复研究被切断前的直播录像。他逐帧分析那短暂的黑暗和恢复后的低视角画面。在画面边缘，一个反光点引起了他的注意。放大增强后，那似乎是半枚模糊的鞋印，不属于吴浩穿的鞋款！而在那段诡异的女人哭泣声中，他通过降噪和频谱分析，分离出了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金属摩擦的规律性背景音。
“绑架者可能不止一人，而且对工厂结构，尤其是某些机械设施很熟悉。”沈翊分析道，“那哭声不像是录音，更像是在特定空间环境下产生的混响。”
警方开始排查有化工厂工作背景、或者近期频繁出入该区域的人员。同时，也对吴浩的直播账号进行了监控，看绑匪是否会联系或提出勒索要求。
然而，绑匪异常沉默。没有勒索电话，没有网络留言。吴浩仿佛石沉大海。
就在警方焦急万分时，案发后第四十八小时，“深渊TV”平台上，一个新注册的、没有任何历史记录的小号，突然开启直播，标题只有一个血红色的单词：“审判”！
直播画面是一个光线昏暗、布满蛛网的密闭空间，看起来像某个地下室。吴浩被绑在一张铁椅上，嘴巴被胶带封住，头上依然戴着那个骷髅面罩，但露出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一个经过严重电子变声、非男非女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
“暗夜骑士……不，吴浩。你为了流量，亵渎亡者，散布恐惧，现在，感受真正的恐惧吧。你的罪行，将由‘深渊’审判。”
接着，画面切换，开始快速播放一些经过剪辑的、吴浩以往直播中的片段——他在坟头蹦迪、对着骨灰盒搞怪、在事故现场摆出轻浮姿势，配以阴森的音乐和那个电子音对其“罪状”的控诉。
这不像普通的绑架勒索，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带有仪式感的公开处刑！绑架者动机并非钱财，而是某种扭曲的“正义感”或报复！
直播瞬间再次引爆网络，观看人数呈几何级数增长。弹幕里充满了恐慌、好奇和各种猜测。
“立刻追踪信号源！锁定位置！”陆明远在指挥中心怒吼。
沈翊和技术团队全力追踪。信号源经过多次跳转和加密，最终指向了本市广播电视塔的某个备用信号发射节点！绑匪利用了公共基础设施进行直播，增加了追踪难度！
等警方赶到电视塔，直播已经结束，只留下被临时改装的设备。绑匪再次消失。
这次直播，除了宣扬其扭曲的理念，没有提供任何关于吴浩位置的有效信息。但沈翊在直播画面的背景中，捕捉到了一个新的细节——在画面角落的墙壁上，有一个模糊的、用红色油漆画出的诡异符号，像一个扭曲的眼睛，又像一道撕裂的伤口。
这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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